仇赤斌 阎连科的散文集《她们》,主要讲述他家族里女性的故事。 先讲和他相过亲的几个女子。1983年,“我”在部队里提了干,回老家相亲。第一个女孩是文艺青年,很傲气,到了“我”家后一直跷着二郎腿,两人通信几次以后,就结束了。第二次相亲的介绍人吉伯伯说,有个城里的姑娘愿意嫁给“我”,他用吉普车把“我”从干活的麦场里接出来,拉到百货大楼去看这个姑娘。姑娘长得很漂亮,“我”当然也同意,但最终女方反悔了。第三次相亲,姑娘是附近村子的,善良勤劳,会做家务,但只读了两年书。这次是“我”给她寄出了退婚信。姑娘回信明确说:不会到部队告你,不怪你,只怪自己的命不好。多年后,“我”带着妻子和两岁的儿子回老家,在路上遇到她,吓得赶紧躲进了男厕所。“我”认为退婚是自己人生中的污点。 后来别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开封的姑娘,漂亮娴静,但她父母希望“我”从部队转业后留在开封,而“我”的理想是去洛阳。当“我”在犹豫时,接到大哥的长途电话,说老父亲病重,自感不久于世,但非常挂念“我”的婚事。于是“我”从商丘坐火车来到开封,向姑娘求婚。“我”向她摊牌,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逼婚。姑娘和父母商量后,红着脸同意和“我”结婚。于是1984年10月1日,“我们”结婚了,那年“我”26岁。 接着,阎连科写了他的亲人们,先是同辈的大姐、二姐等人。 少年时候的大姐坐在院子里看书,是一道最美的风景,但她有股骨头坏死的疾病。大姐有一根乌黑粗壮的长辫子,比《红灯记》中李铁梅的辫子还要长,有一天她把辫子剪掉卖给了废品收购站,用这钱买了6瓶汽水,家人每人一瓶。“我”从部队回家探亲时,听母亲说大姐嫁人了,“我”呆住了,有种被人扒了房子的感觉。再见面时她已经怀孕了,等下一次探亲的时候,大姐的女儿已经会喊舅舅了。 二姐大“我”两岁,“我”拾麦穗很慢,是二姐帮“我”一起干活。那年“我”和二姐都成了每天挣6工分的少年劳动力,值7.2分钱,可以买三个鸡蛋。根据当时的考学政策和家庭实际,“我”和二姐只能有一个人去读高中。二姐外出找同学商量,半夜回到家,告诉“我”她不去念高中了,让“我”去。当兵第3年,“我”回家探亲,得知二姐也嫁人了,就在本村。 关于母亲的文章,篇幅很长。母亲名叫周凌仙,晚年看儿子出了这么多书,后悔自己不识字。母亲在一岁的时候就没了娘,他父亲再婚,不管她,于是她和傻子叔叔一起生活。直到母亲有了4个小孩的20多年之后,才和亲生父亲重新有了来往。父亲重病去世后,母亲孤苦伶仃,大姐把三岁的女儿交给母亲抚养,从此这一老一少就相依为命。母亲和男人一样下地干活,落下一身伤病,72岁那年,她做了膝盖髌骨置换手术。换好之后,为了尽快和人体自身的膝盖长在一起,要不停地行走和弯曲膝盖,这些动作疼得要命。当得知手术花了8万多元时,她在压腿时不再哭喊,出院后还积极锻炼身体。 书中有对女性命运的深入思考。农村女性就应该在婚姻、家庭中,忍辱负重、逆来顺受吗?大娘家有2个大人、8个小孩,不够吃不够穿,日子过得极苦,但大娘依然每天笑着,唱着曲哼着歌。她说:“不唱日子咋过啊?”四婶是个女强人,四叔完全听她的话,一切由她当家作主。连四叔退休后由谁去接班,也听从四婶的意见,最后女儿去接了四叔的班。还有那些为了追求幸福勇敢离婚的女性,为了反抗家暴愤而杀夫的女性,都是对男性社会和苦难生活的极力抗争。阎连科用孙女的童言稚行来作为本书的终章,寓意着温馨、柔软、美好、希望。 在书中,阎连科自我告白,自我剖析,不掩饰人性中的弱点,我觉得他是一个真诚的作家。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本书也是他的生命忏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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