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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从钱剑波手中接过骨灰袋,小心翼翼地放入墓穴。(戎美容 摄) |
记者 戎美容 通讯员 劳超杰 上周六的一个下午,春雨时急时缓,余姚市第一公墓入口处,这儿正在进行一场无主骨灰公益生态葬仪式。 葱茏的树木下,一座2平方米的墓穴,用石栏相砌而成,碑上无字。20多名身穿校服、手戴白手套的高中生,此时,神情肃穆地站在墓碑前,最前端的是带队老师钱剑波,在余姚市民政局工作人员主持下,学生们双手捧着红色骨灰袋,小心翼翼地逐个放入墓穴,添上黄土,随后,现场所有人员行鞠躬礼仪,并献上鲜花。 “又一年了。”钱剑波望向天空,喃喃自语。一种久违的涟漪泛上心头,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一方墓地的意义。 9年接力 154袋无主骨灰生态葬 “孩子们总夸我是牛人,其实真正厉害的是他们自己!”钱剑波回忆起历届参与的每名学生,顿时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钱剑波是余姚市第四中学综合实践课程的教师。综合实践课程教什么?概括地说,是培养学生探索各类社会现象的实践课程。但2014年的“无主骨灰”调查项目,并不是一个“命题作文”,而是该校高一学生严梦妮、孙钶等人在经过多方了解后,提出的一个空白领域。 即使是现在,对于无主骨灰的安置,国家和各级地方政府的殡葬条例里也没有明确性的规定,因此导致不少殡仪馆出现了无主骨灰积压现象。 何种情况下判定为无主骨灰呢?余姚市殡仪馆工作人员王金花给出了解释:一般情况分为三种,家属自动放弃的骨灰、寄存后没有续费的骨灰及无名氏死亡后经公安机关开具火化证明后的骨灰。目前馆内有600余袋(盒)无主骨灰,有的最长年限已超过了30年。 “我当时也没想到,他们从调查墓地价格衍生到了无主骨灰存放问题。”钱剑波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生命教育课题,在殡仪馆的骨灰堂,同学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认识”死亡。 钱剑波还记得严梦妮提交的小组报告中,有这么一段描述:柜子老旧了,很多没有骨灰盒,就一个红布包。堆放在地上的红布包有一两百个,有的甚至没有扎紧。楼梯间存放着二十年以上的骨灰,布都脆了,没法拎。 “2015年项目组拟了一份《关于建设余姚义冢的建议》给余姚市民政局,希望以生态葬的方式,安葬这些无主骨灰。”钱剑波说,此后几年,每届参加“义冢”项目的学生,都会跑几趟当地民政局,询问项目的进度,当然民政局也是积极回应,还来学校给学生们做情况说明。 就这样,每年保持着固定的联系,直到2018年浙江省殡葬改革的相关条例出台,余姚市民政局以此为契机,“衍生”了政策依据,“义冢”项目才得以施行。 这是突破了从无到有的质变,前期4年的走访调查沟通,后期5年的生态葬仪式,直到今天,钱剑波都觉得不可思议,学生们会如此执着于大义,一棒接一棒。 “中国几千年的农耕文明,一直有死者如归、入土为安的观念,算上今年,‘义冢’项目已为154袋(盒)无主骨灰进行了生态葬。每个生命都值得尊重,即便是消失。”钱剑波说。 “义冢”项目 构建了学生对生命的大爱 现就读于温州大学机械工程专业大三的洪凯昕曾是钱剑波的学生,2018年参加了第一届“义冢”仪式。 那时,他在一个红色的骨灰袋上看到白色标签上一个模糊的数字“22”,“我不知道他生前是怎样的一个人,做了什么,但我知道,他的生命永远停在了22岁。”可能因为年龄相仿,他说自己眼眶一下子就胀胀的,在把骨灰放入墓穴时,他流泪了,感觉为这位“年轻人”找到了归宿。 在此后几年,无论是高强度的学习,还是生活的不顺,“22”成了激励他的动力数字。进入大学后他加入了青年志愿者服务队,坚持把公益类活动“进行到底”。在此次生态葬的仪式上,他凌晨5点起床,特意乘动车从温州赶来,现场指导学弟学妹的操作,一起为41位陌生的逝者“送行”。 在一届又一届学生收获成长时,钱剑波做的是项目传承,也是一种大爱传承。 钱剑波认为学生们在为无主骨灰寻找安置之地时,也给他们自己上了一堂生命教育课。“生命主题空对空很难讲,但如果到过殡仪馆,看过骨灰堂,捧过骨灰袋,相信许多学生跟洪凯昕一样,记忆里会留有一个数字。”钱剑波的这番话,得到了王金花的认同。她说,自己在殡仪馆工作10多年,第一次看到学生主动认识“死亡”,或许项目意义在未来的某一刻、某个触动,肯定会帮助到某个学生,那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如今,无主骨灰生态葬仪式已进入了第五个年头(因疫情停了1年),已然成为学校和当地民政局的一个特殊“约定”。 余姚市民政局副局长胡文书表示,“义冢”项目构建了学生对生命的一种大爱,其实也是民生工程最好的诠释——给予每位逝者一份尊重。目前,由于墓地的局限性,只能分批安置,今年余姚市政府正在规划一个大型国资经营的公墓,届时将开辟一个无名逝者区块,无名骨灰生态葬的进度就会快一些。 胡文书坦言,无主骨灰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这种现象正在逐渐减少,希望未来这个数字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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