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贵 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田常准备攻打鲁国。子贡得到孔子的准许,前往齐国劝止。在说服田常的过程中,没想到又把吴国、越国、晋国的利益牵涉进来。不得已,他只好一路奔波。纵横斡旋的结果,竟然一举数得,不仅让鲁国得以保全,还促成了齐国乱、吴国亡、晋国强、越国称霸的联动效应。《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记载:“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 如此外交壮举,孔子非但没有褒奖,还告诫子贡,要谨慎使用语言的力量。在《孔子家语·屈节解》里,孔子曰:“夫其乱齐存鲁,吾之始愿。若能强晋以弊吴,使吴亡而越霸者,赐之说也。美言伤信,慎言哉!” 古代,嘴上功夫了得、擅长折冲之道的人,通常叫说客,或称之为纵横家,如晏婴、毛遂、淳于髡、苏秦、张仪、东方朔等。充当说客的人,不但谈锋凌厉,而且绝顶聪明,极具临场发挥机智,以至“所在国重,所去国轻”。子贡也许是机缘巧合,却让五个国家天翻地覆。当然,子贡成功,靠的是利用各国之间的矛盾,但他舌尖上的威力确也不可小觑。 中国文官制度崇仰口才,倚重辞令,自古以来就是一大特色,每个朝代的庙堂之上,几乎都有那么几位伶牙俐齿的“名嘴”。这些“名嘴”不管是能臣还是弄臣,往往能说服上听。即便在民间,嘴上功夫好的人,混饭吃的路数也更多一些,钱要来得容易一些。 战国时期的张仪,被楚人疑为窃贼暴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地回到家中,面对妻子的埋怨,他张开嘴巴问妻子,你看我的舌头还在不?妻子说,在呀。张仪说,这就够了。只要舌头还在,就不愁没有出路,就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口舌之于人,不仅是饮食吐纳、社会交际的工具,也是谋求生计、施展抱负的本钱。就拿选拔公职人员来说,笔试之后有面试,而面试成功与否,很大程度取决于应试者是否有敏捷的思辨应对能力和流畅的口头表达能力。正因为此,书店从来不缺传授语言艺术的专著,课堂上也不缺讲授演讲技巧的老师,学校里也不乏执着于口才训练的学子。 人们看重口才,还因为它能发挥物力难以发挥的作用。口舌之功有时胜过拳脚,优于刀枪。有道是“一人之辩,重于九鼎大吕;三寸之舌,强于百万雄兵”。张仪、苏秦者流,正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思辨劝谏,拜相封侯,“不出樽俎之间,折冲千里之外”,将口舌之勇演绎到极致。 今天,因口才好而使事业如虎添翼者也大有人在。就像孔子告诫子贡,要谨慎使用语言的力量,在口才与人才问题上,我们应坚持两点论。 不能把擅长辞令的人都说成耍嘴皮子的。能说会道不等于油嘴滑舌,能言善辩不等于巧言令色。言论虽属务虚,不见得就是空谈,否则,何来“言之有物”和“一言兴邦”呢?同样是饴糖,柳下惠说,可用来尽孝道以养老;柳下跖却说,可用来粘门闩以行窃。作为语言表达能力,口才本身并不具道德属性,关键是看什么人用,用在哪里,如何运用。 不能过分崇仰口才,倚重辞令。中国演讲学教授邵守义认为,是人才未必有口才,有口才必定是人才。但如果唯口才是举,以汇报取人,就会在用人问题上产生误导,让那些夸夸其谈的人钻空子,使那些埋头苦干的人受冷落,以至于华而不实之风盛行。选拔任用干部,必须坚持德才兼备,重口才不唯口才,选口才也选干才,既看表达能力,又看实际能力和综合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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