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裕康和蔡碧英都是慈溪人，携手走过70年。

◀张裕康获得的奖章和荣誉证书。 本版部分照片由老人家属提供

2012年，二老亲笔写下的报告。

宁波市遗体捐献纪念陵园，张裕康和老伴蔡碧英的照片被镶嵌在纪念墙上。

    记者 沈之蓥 文/摄

    生命尽头，宁波九旬夫妻张裕康、蔡碧英捐献了自己的遗体。

    11年前，在一封要求遗体捐献的报告中，二老写道：“这是我俩最后一次作贡献，务请批准，万分感谢。”

    跨越万里找女儿签字

    今年是张裕康、蔡碧英结婚70年，他们的人生列车也到达了终点。

    4月12日，97岁的张裕康走完了一生；3个月前，他的妻子蔡碧英先一步离开人世，享年也是97岁。二老的遗体捐献给了宁波大学，用于临床医学教学研究。

    23岁的张铭扬两次赶往张家协助遗体捐献，她是宁波市红十字人文关怀志愿服务队的队员，主要任务是做好捐献者亲属的悲伤抚慰和人文关怀。

    这个岗位的职责要求她不能有太多的情绪流露，但在内心，她被老人的事迹深深震撼：“感动、敬佩，十几年前就作了决定，思想真的很超前。”

    “感谢二老为医学科学事业所作的贡献，我们不会辜负二老的期望。”前来接收遗体的宁波大学医学部老师说。

    二老的小女儿张学红告诉记者，父母很早就有了捐献遗体的想法，他们觉得造坟墓浪费土地资源，同时他们也想为科研做一点贡献，当时特地征询了她们三姐妹的意见。

    “爸爸妈妈是很开明的人，我们也尊重他俩的选择。”

    二老的三个女儿中，有两个身在国外。2011年，已是80多岁高龄的二老，相互扶持着登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除了探亲，此行一项重要任务便是征得女儿们的同意并签名，“爸妈不懂英语，我们就把一些日常用语提前翻译好，写在小纸条上，让他们随身携带，以便求助。”

    2012年3月，从美国归来的张裕康、蔡碧英，正式写下了“关于要求遗体捐献的报告”，提交给当地卫生局。报告中写道：“两人都已高龄，所以身后之事需要思考。我们经商讨，打算把遗体捐献给社会，供科技实验及病人使用，这是我俩最后一次为人类作贡献，并且已征得子女们的支持。特此报告，务请批准，万分感谢！”

    落款除了二老的名字，还有3个女儿的手写签名。

    2015年，在谈到遗体捐献时，张裕康对前去采访的记者说：“为共产主义奋斗是我1953年入党的誓言，62年来始终不变。只要有机会，我愿意奉献一切。”

    一把雨伞缘定终身

    慈溪秀水华庭小区，是二老生前居所。走进屋内，墙上挂着许多照片，全家福、二老合影，以及蔡碧英80岁时拍的绍剧写真。

    翻开家庭相册，这对老夫妻的一生，在我们面前逐渐清晰……

    二老相识于1953年，因一把雨伞结缘。当时，张裕康是余姚县农业技术站副站长，在一次下乡调查农业生产时认识了蔡碧英，回城时不慎将伞落在了乡里，第二天，蔡碧英特意为其送来雨伞。

    一个月后，二人结为了夫妻。

    相伴70年，二老和睦恩爱。在女儿女婿眼中，爸爸幽默谦让，笑称自己是“四全”家长：所有收入全交，好话坏话全听，“碗头碗脚”（意为残羹剩饭）全吃，臭活脏活全做。

    妈妈活泼开朗，晚年热爱绍剧、新闻写作、书画、摄影、爬山，上网聊天也很溜。2007年，她还和几名铁杆票友组建了一个业余绍剧团，自掏腰包十多万元，经常送戏下乡，4年演出100多场。

    每年捐款上万元做公益

    客厅桌上的一大盒奖章，见证了张裕康的传奇人生。

    他是慈溪长河人，少年时目睹日军的残暴，十几岁便背着大刀跟着姐姐参加革命，成了浙东游击队的一名战士。

    1943年，他的左大腿被敌军子弹击穿，躲进棉花地，是当地百姓救了他。他曾说：“我的命是群众保下的。”

    新中国成立后，张裕康长期从事农业、农村工作，经常跟农民打交道，与他们建立了深厚感情。

    他常说，一个领导作风深不深入，有五项“指标”：黄狗见你尾巴摇，老人见你单名叫，青年见你走拢闹，小孩见你要你抱，干部见你实话掏。

    离休以后，张裕康仍在发挥余热，长期担任慈溪市新四军研究会副会长，成了多所中小学的校外辅导员。

    他在《离休后，我这三十年》一文中写道：“做点经济上支持的事，每年不少于1-2万元”“三个合格要力争不可忘：共产党员合格，离休人员合格，干部身份合格”……

    他每年捐款上万元做公益。生活中，却对自己很“抠”。“我们给他买衣服，300块的衣服谎称100块，他也嫌贵，自己到地摊上买几十块钱一件的衣服穿。”张学红说。

    在一篇《洒向人间都是爱》的文章中，蔡碧英夸赞丈夫：“20多个单位都有他的‘头衔’。他说：我管小、管老、管穷，只要有利于人民的事什么都管。由于忙，心脑手足并用，他的健康状况也很好，一天还能骑几十里自行车，每月作报告一二场，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他们会被永远铭记

    张裕康、蔡碧英离世后，慈溪浒西社区党委书记罗夏芬在朋友圈分享了老人的故事，许多人留言悼念：

    “值得敬重的老干部”

    “思想崇高”

    “致敬”

    ……

    在二老居住的秀水华庭小区，一位邻居在微信群中说，二老的大爱坚定了他捐献遗体的决心，已在红十字会作了登记：“随时准备为人类医学科技事业的进步作出最后的贡献。”

    还有一位80多岁的老先生得知消息后，一路打听找到张家，要送张裕康最后一程：“他是我的入党介绍人。”

    昨天，宁波市遗体捐献纪念陵园，工作人员将张裕康老先生的照片镶嵌在纪念墙上，相邻的位置是他的老伴蔡碧英。这对夫妻携手走过70年风雨，今后将在此永远相伴。

    纪念陵园里，安息着660多位遗体、器官捐献者，其中有7对是夫妻。

    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值得我们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