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其洋 

    9个月没拍视频的知名财经评论家、财经专栏作家叶檀，近日发出一条视频，坦陈自己患上了乳腺癌，消失9个月，“我进入了一条黑暗隧道，严重到无法工作”。惹人注意的是，在3分13秒的视频里，叶檀8次提到一个词：羞耻（感）。她说，“疾病绝对不能带来羞耻，疾病应该带来爱”。这不由得让人想问一句：疾病绝对不能带来羞耻，为啥？

    叶檀没回答“为什么”，我无缘认识她，不能向她请教，不揣浅陋，自思自想，试着回答一下。回答“疾病为啥会让人羞耻”，比说“为啥疾病绝对不能带来羞耻”，也许更容易讲得清，也更容易被大家接受。

    乳房是女人重要的性别特征，也是女性魅力的一部分，是“隐私中的隐私”。生了乳腺癌，隐私便会暴露，有的甚至要做乳房切除手术，就像叶檀所说，这样就可能认为“我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所以很羞耻，我就不说”。乳房生病甚至失去乳房，确实会让一些女性感到羞耻，因为在有些人特别是有些男人的眼里，她已经不像个女人，理应感到羞耻。

    癌症是恶病，有的甚至是绝症，其成因直到现在，医学家也不能清晰说明。但看一些媒体报道，听大众议论，包括有些医生所说，一个人生癌了，总是将之简单地归结为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比如大吃大喝、抽烟喝烟、熬夜放纵、懒散懒惰，比如营养不良、饮食不均衡等。总之，一个人一旦患病（癌），就容易被“舆论”判定为“生活不健康、作息不自律”，或者是“生活不成功、作风不检点”，等等。就像叶檀所说，“很多人觉得是自己不好造成的”，这实际上就是心理暗示、一种社会性歧视，也会让生病者感到羞耻。

    一个人生了病，便成了“弱者”，只能请假休息，有的还需要别人照料；就算带病工作，也往往难以全力以赴，很容易给人造成工作不认真、不投入的印象，甚至会有人觉得生病的人是在被别人照顾、养着。而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在家里，一个人因为生病，不但不能正常工作和生活，还要拖累同事和家人，也很容易产生心理负担，引发羞耻心理。

    人吃五谷而生百病，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有人得了癌症，如果这人被周围人所喜欢，那大家就会为其惋惜，甚至会抱怨“天道不公”；如果这人被周围人所厌恶，那大家就会觉得那是报应，是上天在惩罚他，他应该为自己感到羞耻。这很容易形成一种社会心理。有些人被别人所厌恶，并不一定是做了坏事、是个坏人，但在社会心理的影响下，其一旦生病（癌），而又没法解释病从何来，难免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因而产生羞耻感。

    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叶檀在视频里一再强调，生病了，“有什么好羞耻的”，想必是有感而发。她是作家、评论家，能够“口述心声”，也是在为疾病（癌症）“正名”。当然，认同“疾病绝对不能带来羞耻”，患者应该有叶檀那样的心态，直面疾病，“不要过度地自责，绝对不要陷入羞耻感里头”。旁观者更应该认识到，“疾病就是疾病，它就是一种不幸”，一种痛苦，我们能够给予患者的，应该是爱，而不是歧视和嘲讽。

    在视频的最后，叶檀脱下了戴着的白帽。这可算是一个标志性动作，她因为治疗乳腺癌而脱发，不以让大家看到而羞耻。这是一种个人自信，也是一种理念纠偏，更是一种舆论倡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