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财通晒出参加历届广交会的证件。（王嘉彬 摄）

手持首趟包机登机牌，丁言东百感交集。（严龙 摄）

    ·编者按·

    今年是改革开放45周年。

    45年来，一篇篇老报道记录了改革开放波澜壮阔的历史瞬间；今天，一个个新故事述说着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奋斗篇章。由全国15家副省级城市党报共同发起的庆祝改革开放45周年大型传播活动《老报道 新故事》正式启动。

    这一期，15城共同聚焦宁波。

    几天前，“中国外贸百强城市”榜单发布，宁波市位列全国第四。这是自该项统计设立以来，宁波取得的最好成绩。

    历史在这里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记，新时代新起点，期待这里的全新作为。

    15城将从宁波历史上轰动全国的两次外贸包机切入，“回访老报道、走读新故事”，共同讲好新时代新征程上的改革与开放。

    记者 单玉紫枫 通讯员 王必赢

    开放是宁波最大的优势，一如港口是宁波最大的资源。能串联起二者的，无疑就是外贸。

    2000年，中国即将加入WTO时，宁波的一批农民企业家不怕听不懂外语、不惧国际竞争，包机奔赴广交会，为了满足最朴素的发展愿望，一头扎进国际贸易中。

    2022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国际形势严峻复杂，外贸遭遇“订单荒”。宁波再度主动出“机”，开出了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全国首趟以开拓市场为目的的商务包机，打响了全国稳外贸的“第一枪”，“甬动全球”。

    从“农民包机”到“涉外包机”，时隔22年，轰动全国的两次包机，成为宁波改革开放的生动写照。

    老报道

    农民包机，

    淘到外贸“第一桶金”

    2000年10月27日，新华社发出一则题为《广交会上新鲜事 中国农民包机参加广交会》的报道，获人民网置顶刊载。直述式导语抓人眼球：“以敢想敢干闻名全国的浙江农民最近又有大胆举动：宁海县西店镇的120多位农民包了一架民航班机前往广州，参加正在这里举办的第88届广交会，成为这个外商云集的国际盛会上最具特色的一群。”

    一石激起千层浪。宁波农民这一创举，引发全国关注。

    敢想敢干，一炮而红

    “敢想敢干”四字，一直贯穿在这座城市的改革与开放中，成为宁波外贸最鲜活的注脚。

    “记得下飞机时，眼前都是记者的‘长枪短炮’，我们一下子就蒙了，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来采访我们这群‘泥腿子’。”宁波柏屹电器公司总经理冯财通是当年包机参展农民企业家中的一员，23年前的那一幕，至今历历在目。

    2000年10月17日，当120余名农民企业家走出舱门，迎接他们的是新华社、光明日报等11家媒体。几天后，各方报道相继出街，农民包机参展的事迹持续出圈，后来甚至成为广交会的重要史料。

    “不光是出钱包机，镇政府还帮我们申请到了90多张临时证。当时没有摊位，我们几家企业拼起来做了一本样本册子，看到人就发，最后我接到了一笔1万多美元的手电筒订单。”聊到兴起，冯财通拿出了多年来参加广交会的证件，厚厚一沓铺了满满一桌。如今，他的公司已转型成为干果机制造龙头，年产值8000余万元，90%以上产品出口国际市场，“最难忘的还是那第一笔单子”。

    包机这一创举，为西店企业打开了国际市场。如今，他们当中甚至有了单项冠军培育企业。

    千方百计，一脉相承

    回溯历史，转折的机遇往往就孕育在不确定性之中。

    “镇政府当时作出这样的决定，一方面是出于西店产业转型需要，另一方面是源于我们一直坚持的‘店小二’式的服务企业理念。”西店镇党委书记姚国中说，当时西店还是农业大镇，是国家评定的“中国蛋鸭之乡”。虽说产业做大了，但环境被破坏，污染严重。工业刚起步，产品以手电筒为主，技术门槛低，主要通过义乌销往国内市场。而且，随着家庭作坊越来越多，竞争也愈加激烈残酷。

    想要突破，就必须“走出去”，加快发展外向型经济，千方百计帮助企业接轨国际市场！

    经过1个月的紧张筹备，2000年10月17日，在镇党委、政府的组织下，西店50家企业的120余名农民企业家包机前往广州，一时轰动全国。

    那一年，西店镇企业出口额一举冲到4500万美元。

    彼时，中国即将加入WTO，全国上下正以更大的开放倒逼更深入的改革。西店镇农民包机，似乎是这一开放春潮的小小序曲。

    在此之后，镇党委书记换了一任又一任，带队去广交会一直是一堂“必修课”。

    《宁波日报》2019年11月7日刊登的一篇报道《七任书记接力为企业当“店小二”》，回顾了包机多年后的可喜变化：2000年，西店镇只有几十家企业，工业总产值28亿元；到2018年底，仅有4.5万常住人口的西店镇，已拥有工业企业3000余家，工业总产值280亿元，其中出口占比达七成。

    层层涟漪，翻涌成潮。

    “从包机那任算起，到我这里已经是第八任了，上个月我刚带队去了广交会。”姚国中说，23年过去了，西店的“包机精神”一直在延续、在发展。当前，面对形势的复杂多变，更需要重温和坚持“包机精神”，“像23年前‘走出去’一样，要更坚定地走好企业突破瓶颈、转型升级、发展壮大的关键一步”。

    新故事

    全国首趟，

    开放宁波“当仁不让”

    现在，包机的条件早已今非昔比，不是飞往广州，而是直通海外，而企业在全球供应链、产业链中的位置，也已经从中下端向中上端迈进。

    问题是，以前那股千方百计、敢想敢干的闯劲还有没有变？

    一种态度，一份责任

    令人热血沸腾的一幕终于来了。

    2022年7月10日上午10时，宁波栎社国际机场，MU7101客运包机航班关闭舱门，缓缓滑向跑道。12个小时后，它载着丁言东等36名外贸人抵达匈牙利布达佩斯李斯特·费伦茨机场。

    这是疫情发生以来，全国首趟以开拓市场为目的的商务包机。

    作为全国第六座“外贸万亿之城”，去年宁波出口在全国占比达3.5%。全市拥有进出口实绩的外贸企业2.4万家，涉及制造业的上下游工厂逾10万家。

    受疫情影响，不少外贸人已经3年没有出国参展、拜访客户、开拓市场。据宁波市商务局对全市年进出口额超千万美元的1982家企业的监测，截至去年6月，在手出口订单同比下降的企业占比超四成，稳订单成为外贸企业最迫切的需求。

    宁波大胆决策：开通包机航班，帮助外贸企业“走出去”！

    这是一个在当时看来多少有些痴人说梦的决策。“疫情封控背景下，人们常常连小区大门都出不去，更别说走出国门。”“包机出去，风险如何管控？”“万一订单不理想，代价会不会太大？”……

    习惯了“敢想敢干”的宁波，没有被困难吓倒。

    市委、市政府抽调商务、公安、出入境、财政、外事、卫健、交通、机场、东航、文旅等部门及单位的骨干力量成立涉外商务人员出境专班。各方通力合作，经历航点、航线、航班和护照、签证、邀请函等诸多坎坷，终于在27天后，发出全国首趟包机。

    飞机抵达布达佩斯，丁言东马不停蹄转机飞往波兰首都华沙，之后转火车赶赴客户所在的小城市。见面以后，客户第一句话就是：“你是我3年来见到的第一个中国人！”

    百万美元订单，失而复得。

    飞出信心，飞暖人心

    一时间，丁言东搭乘包机重获订单的消息迅速登上澎湃新闻、南方周末、央视新闻、经济日报、光明日报等媒体，变成全国观察外贸突围的一个特殊样本。

    之后，第二趟、第三趟……涉外商务包机接连起飞。

    到去年9月，宁波两趟涉外包机，共拿下订单20亿美元，打响了全国稳外贸的“第一枪”！

    随着疫情防控举措的优化调整，去年12月，浙江省全面启动“千团万企拓市场行动”。温州、嘉兴、金华等地相继出动……一个个地方、一座座城市纷纷置身事内。

    其中，12月6日，宁波发起“百团千企万人”行动，奔赴阿联酋、印尼、日本稳订单拓市场。首趟涉外包机团长、市商务局贸促处处长费建明再度带团出行。

    没想到，在阿联酋迪拜BIG5展会现场，他竟然偶遇了正独立参展的丁言东。惊喜之余，丁言东自豪地说：“政府敢闯，我们企业就敢干！”

    这是跨海向洋的自信，也是心有所依的温暖，更是生生不息的希望。天地之间，一趟趟穿越疫情的政府包机，不仅飞出了信心，更飞暖了人心！

    故事还在继续。

    前几天，费建明又给老朋友丁言东打了个电话：今年外贸形势依然难言乐观，外需缩减、订单转移、成本高企、利润一降再降。作为全国外贸大市，宁波今年进出口直到10月份才实现了正增长。很多人叫苦不迭，不知道老丁现在咋样？

    “会好的！”电话那头，传来丁言东的声音，中气十足。

    得益于包机抢回的订单，去年底公司已晋升规上企业。加上政府有求必应，今年上半年他又跑了十几个国家，业务额翻番。丁言东说：“主要是我太想发财了，我到处跑，运气又很好！”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我们都清楚，“丁言东们”的幸运，来自比黄金更珍贵的信心，更来自全市上下一心、永不言弃的信念。

    走遍千山万水，想尽千方百计，说尽千言万语，吃尽千辛万苦！

    敢闯敢干，宁波，当仁不让！

    数据说

    2000年10月17日，宁波市宁海县西店镇50家企业的120余名农民企业家包机奔赴第88届广交会。

    2000年底，西店镇实现出口额4500万美元。

    2010年10月，宁海县在广州举行宁海西店农民包机参加广交会十周年座谈会。10年前参与包机的“泥腿子”，多已“破茧化蝶”，其中，双林汽车公司成为宁海县首家上市企业。

    2018年底，西店镇拥有工业企业3000余家，工业总产值280亿元，其中，出口占比达七成。

    2022年7月10日，宁波市发出疫情发生以来全国首趟涉外商务包机。

    2022年9月，宁波两趟涉外包机共拿下订单20亿美元。

    2023年1月至10月，宁波进出口总额达1.06万亿元，排名稳居全国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