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火熜（顾玮 摄）

    桂晓燕 

    刚过了冬至，一年中最冷的日子开始了。全国各地都有冬至起“数九”的习俗，老宁波也数：“一九二九，滴水勿流；三九四九，胶开捣臼……八九七十二，黄狗睏阴地；九九八十一，飞爬一齐出。”除此之外，还有一句形容寒冷的宁波老话：“冷冷风，穷穷铜。”简明扼要，富有地方特色。

    从前人们住的，多是木结构的老房子，封闭性不佳，往往会有些漏风。诸葛亮借的是东风，冬天刮的是西北风。那时候家里又没有空调、电热器等可供取暖，每当寒冷彻骨的西北风刮起，从西屋北屋的缝隙里一丝丝钻将进来，里面的人也会冻得骨骨抖。所以留下两句老话：“宁可勿吃鱼吃肉，勿可囤朝西朝北。”“朝北财主，勿如朝南屋柱。”

    老底子人们收入有限，生活节俭。每当天寒地冻之时，除了“一小撮”富豪穿得起裘皮外，多数人是靠棉衣过冬。小时候常听老人说：“千层衣勿如一层破花絮。”说明棉衣的保暖性还不错。当然，与现在流行的更轻柔更暖和的羽绒服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从前出门的人，最怕西北风呼啸着扑面而来，“一层破花絮”肯定挡不住，即使穿得像一只“杜仲包”，也冻得耸肩缩头，恨不得把脑袋缩到衣服里面去。杜仲是一种树皮可以入药的植物，由于皮厚丝多，富有弹性，看起来厚墩墩、胖嘟嘟的。老宁波喜欢用“杜仲包”来比喻那些穿得鼓鼓囊囊的人。

    宁波冬天刮风的日子比下雪天多，通常“风”就是最大的冷源。所以宁波人说“冷冷风”是有道理的。

    那又为什么要说“穷穷铜”呢？这就要用另外一句宁波老话来解释了：“穷做穷，家里还有三担铜。”

    旧时宁波一带流行铜器，常见的有铜茶壶、铜面盆、铜火熜、铜暖锅、铜汤婆子等。此外，橱柜笼箱上用的是铜攀，挂的是铜锁，脚桶马桶上打的也是铜箍。凡是稍有些条件的人家，儿女结婚时，总要置办几件铜器。有不差钱的，还喜欢弄一张大铜床。对了，跟铜床相配，帐子用的帐钩，也是铜的。

    铜是值钱的东西。只要家里还有几件铜器，就能直接换钱，不必砸锅卖铁。所以说“穷做穷，家里还有三担铜。”说“三担”也许有些夸张，而一般人家或多或少有几件铜器，确是真的。

    明白了“穷做穷，家里还有三担铜。”也就明白了“穷穷铜”的意思。穷就穷在“铜”字上，家里拿不出一件铜器，那才叫做真穷。综上所述，这就是宁波老话“冷冷风，穷穷铜”的来历。

    人是时代和环境的产物。每个时代都有其独特的社会背景、生活条件和价值取向。旧时冬天，人们的生活习惯和防寒保暖措施，也不可能脱离当时的环境条件。

    没有空调怎样取暖？北方城市有供暖，老宁波有煤炉。当然那是实在冷时偶尔为之，还要特别注意安全，谨防煤气中毒。

    没有电热毯怎样睡觉？北方农村烧热炕，老宁波用火熜或汤婆子。先拿火熜或汤婆子将被窝烘热（焐热），临睡前取出来（这样才安全）。再把小孩子抱到热烘烘的被窝里，小家伙不要太开心哦。

    没有浴霸怎样洗澡？老宁波发明了浴罩。也有人认为是老宁波从外地引进了浴罩，专利权属谁，已不可考。所谓浴罩，其实是一个大号的长塑料袋，像圆顶帐那样挂起来张开，里面放一盆热水，当热水的蒸汽将塑料袋充满，里面变得暖洋洋时，就可以洗澡了。水温逐渐降低后，再换一盆热水就行。

    在医院挂盐水的塑料瓶尚未普及之前，使用的是玻璃瓶。这种瓶子的特点，一是不怕热。滚烫的开水冲进去，也不会爆裂；二是不漏水。因为它的橡皮塞又厚实又有弹性，挂盐水时扎过的一个针眼，早就闭合了，再往瓶子里灌满水，不管怎样晃动，也滴水不漏。于是老宁波一个脑筋急转弯，将用过废弃的盐水瓶，当汤婆子使用，让它真正“发挥余热”。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众所周知，追求美好的生活，是人类的本能和共同愿望。身处特定时代和环境的老宁波，利用已有的条件，发挥智慧，付出勤劳，让自己在寒冷的冬天，得到更多的温暖。这是值得小宁波、新宁波了解和学习的。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让我们共同努力，创造更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