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 越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教授 全球创新与治理研究院执行院长、博士生导师 国家“万人计划”青年拔尖人才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首席专家

▶2023世界数字经济大会暨第十三届智博会期间，各类高科技产品吸引市民驻足。 （徐能 摄）

第三届中国—中东欧国家博览会暨国际消费品博览会场馆内景。（唐严 摄）

    核心观点

    ■宁波要以服务全省发展的战略高度和全市一盘棋的战略定力，明确各部门及区(县、市）扩大开放任务

    分工，同时向上争取改革赋权。要深刻谋划制度型开放的“宁波样板”，为全国全省高水平对外开放大

    局作贡献。

    ■宁波要继续擦亮国际合作的金名片，承担和利用好现有国际经贸合作机制，筑牢中外合作交流平台。

    同时，要积极打造新的城市名片，探索海洋经济、数字贸易、绿色贸易等新兴领域的国际合作可能性，

    打造一批全国领先、独具宁波辨识度的专业领域展会。

    ■持续增强国际航运话语权和影响力。围绕《共时代·共丝路·共强港——海丝港口国际合作愿景与行动》、

    宁波航运经济指数等重要成果，提高航运大港国际竞争力。

    ■扩大中间品贸易，服务贸易及数字贸易，为对外贸易发展提供坚实助力。

    ■在数字贸易规则、服务贸易规则及营商环境方面，对标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开展先行先试，更好服务

    国家开放大局。

    成就于开放、受惠于开放、服务于开放，宁波早已成为全球开放型经济不可或缺的一环。

    今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是实施“十四五”规划的关键一年，也是宁波成为全国首批沿海开放城市40周年。

    宁波明确：加快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以宁波的“稳”“进”“立”服务“国之大者”、支撑“省之要事”。

    更高水平，意味着再出发、再攀高、再赋能。新的号角声中，四明大地如何激荡起更澎湃的开放浪潮？近日，记者就此采访了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教授吕越。

    记者：吕教授好，作为一名浙籍学者，多年来您一直关心关注支持家乡发展。在您看来，宁波在扩大高水平开放上，哪些方面让您印象深刻？

    吕越：宁波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城市和全国首批沿海开放城市，港口经济发达，素有“港城”之称。2023年，宁波舟山港货物吞吐量连续15年位居全球第一，集装箱吞吐量连续6年位居全球第三，宁波舟山的国际航运中心发展指数提升至全球第九。

    尤其是当前，宁波已通过主办或承办一批重要国际会议，构建了具有宁波特色的国际交流合作机制。“海丝港口国际合作论坛”连续7届在宁波举办，为持续加强与“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和地区港口合作作出突出贡献，入选“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多边合作成果清单”，形成了闪亮的宁波海丝名片。此外，中国—中东欧国家博览会、杭州亚运会宁波赛区等也相继“缘定”宁波，扩大了宁波的全球“朋友圈”规模。

    记者：人们常说，开放没有中场休息。面对习近平总书记考察浙江时提出“在深化改革、扩大开放上续写新篇”的殷切期望，宁波如何勇担新的使命，全力擦亮“中国开放看浙江、浙江开放看宁波”的金名片？

    吕越：构建高水平开放型经济，顶层设计要立足全局，基层探索要观照全局，大胆探索，积极作为。从宁波来看，可以从四个方面入手，实现突破、引领、示范，从战略上赢得主动。

    第一，做好扩大开放战略谋划，打造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前沿阵地。宁波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城市和全国首批沿海开放城市，要充分发挥好“开放”的金字招牌和资源优势，积极主动谱写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新蓝图。一方面，要建立健全扩大开放工作机制，在进一步扩大开放方面统筹安排、协同推进。以服务全省发展的战略高度和全市一盘棋的战略定力，明确各部门及区（县、市）扩大开放任务分工，同时向上争取改革赋权。另一方面，要深刻谋划制度型开放的“宁波样板”，为全国全省高水平对外开放大局作贡献。深入实施自贸试验区提升战略，充分发挥先行先试的制度优势，以制度创新促开放质量提升。

    第二，练好开放型经济内功，以重大活动为契机实施“引进来”。大力建设开放型经济，需要更好利用外资这潭“活水”，离不开高质量营商环境的久久为功，也离不开各类重大活动提振外资赴甬信心。一方面，要着力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与外资企业将心比心。通过继续办好外资企业圆桌会议等举措，打通与外资企业的沟通渠道，提高外企服务水平，提升营商环境的口碑。另一方面，要以各类重大外事活动为机遇打造“投资宁波”品牌，助力实施“引进来”战略。持续搭建“投资宁波”系列活动平台，考虑重启“宁波帮·帮宁波”发展大会等品牌活动，向世界推介宁波，引导更多外资看好宁波、投资宁波、扎根宁波。

    第三，夯实全方位国际合作，承担并利用好系列重要国际会议。当前，宁波已通过主办或承办一批重要国际会议，构建了具有宁波特色的国际交流合作机制。下一步，宁波要继续擦亮国际合作的金名片，承担和利用好现有国际经贸合作机制，筑牢中外合作交流平台。同时，要积极打造新的城市名片，探索海洋经济、数字贸易、绿色贸易等新兴领域的国际合作可能性，打造一批全国领先、独具宁波辨识度的专业领域展会，抓住扩大开放新机遇，提升国际知名度和影响力，开创国际合作新局面。

    第四，提升航运大港综合实力，推进重点项目赋能航运“走出去”。着力扩大对外开放，要强化宁波港口经济核心优势，赋能货物贸易和航运“走出去”。一是要加强港口基础设施建设，促进航运能力全方位提升。同时，加快推进海陆联运协同发展，畅通与长江经济带和内陆城市的连接。二是要持续增强国际航运话语权和影响力。围绕《共时代·共丝路·共强港——海丝港口国际合作愿景与行动》、宁波航运经济指数等重要成果，提高航运大港国际竞争力。三是要提升港口经济的辐射力和带动力。通过港口经济、货运经济高质量发展，带动产业链上下游的协同发展。

    记者：“每四个宁波人，就有一个从事外贸相关工作。”面对全球贸易疲弱和产业链供应链加速重构的形势，宁波应该如何加快培育外贸新动能，进一步提高外贸进出口在全国全省的占比份额？

    吕越：一直以来，外贸在推动经济增长、促进稳岗就业、维护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增强对外贸易综合竞争力，是构建高水平开放经济的重要内容。具体到宁波，可以从拓展中间品贸易、服务贸易及数字贸易三方面入手。

    首先，在中间品贸易方面。宁波拥有制造业、港口等优势，为中间品贸易的发展提供了条件。未来，宁波应进一步扩大中间品贸易，为对外贸易发展提供坚实助力。一是，扩大与RCEP、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中间品贸易规模，依托自贸协定及其他合作机制，深化产业链供应链的国际合作，释放中间品贸易的潜力。二是，支持先进制造业的中间品贸易，推动中间品贸易由低附加值产品向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产品转型升级，促进中间品贸易的全球价值链攀升。三是，鼓励企业加大对核心技术的研发投入，并通过税收优惠等政策减轻其研发成本，从而增强中间品贸易的自主创新能力和国际竞争力。

    其次，在服务贸易方面。近年来，互联网医疗、在线教育等新兴服务贸易在宁波得到迅速发展，为宁波服务贸易注入了新活力。宁波在服务贸易领域展现出较大的发展潜力，未来应继续把握数字化发展机遇，推动服务贸易领域的数字化转型，发展新业态和新模式。逐步放宽服务业市场准入，如以浙江自贸区宁波片区为例，积极推进服务业领域的开放。此外，加速文化、数字服务、知识产权等领域知识密集型服务贸易的发展，提高服务业的可贸易性。

    最后，在数字贸易方面。数字贸易已成为推动外贸增长的重要力量。为进一步促进数字贸易发展，宁波需进一步优化通关、税收及外汇政策，提升监管效率与便利化水平。同时，深化与“丝路电商”相关的经贸合作，充分发挥宁波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的优势，推动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

    记者：当前，宁波面临国家制度型开放步伐不断加快、周边城市国家级改革试点加速落地的新情况。追兵渐进、标兵渐远，宁波该如何用足用好自贸区、国家级经开区等现有的开放平台？

    吕越：大变局下，学界一直在思考地方经济如何通过畅通“双循环”激活开放新动能。宁波要对标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开展先行先试，更好服务国家总体开放大局。可以从几个方面发力，把握主动权：一是数字贸易规则方面，应充分发挥现有开放平台的综合优势，率先实施高标准数字贸易规则；二是服务贸易规则方面，服务业是对外开放的重要内容，为此，宁波应争取国家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推动教育、医疗、技术服务等服务业领域有序开放；三是营商环境方面，需充分认识到营商环境在推动高水平开放中的关键作用，并将其作为对接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的重点领域。

    记者：关于数字贸易和服务贸易，今年我省提出创建服务贸易创新发展示范区和数字贸易示范区，宁波如何干在实处、走在前列？

    吕越：在数字贸易方面，首先，强化企业数据管理，促进自贸区宁波片区内数据跨境流动机制的有效探索，并在此过程中严格保护数据和个人信息安全，尤其是在网络安全领域。其次，自贸区宁波片区应积极探索数字化贸易方式，如将电子认证、电子提单和电子支付等技术手段融入国际贸易，推动无纸化贸易的进一步发展。最后，通过加强国际合作，针对跨境数据流动、数据存储本地化和数据安全等关键议题，促进政策的协同和互通合作，共同推动数字技术的研发和标准化工作，提升系统间的操作便利性，完善数字贸易的治理体系。

    鉴于服务贸易的特殊性，应促进商品、人员、技术、资金、数据等要素的自由流动，对标RCEP、DEPA、CPTPP等高水平自贸协定，在兼顾开放与安全的前提下，消除服务贸易发展中的障碍。

    记者：优化营商环境，也是为高质量发展、高水平开放保驾护航。宁波应重点把握哪些关键环节？

    吕越：为营造一个优质的营商环境，政府需要把更多考验留给自己。一是，着力完善知识产权相关的国际贸易规则，增强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信息技术在知识产权保护中的作用，强化知识产权的海关保护，提升全流程保护水平，并深化国际知识产权合作。二是，进一步推动现有贸易规则的便利化，提升试点地区通关时间的标准透明度和通关便利化水平，不断优化国际贸易“单一窗口”和“甬e通”贸易数字化公共服务平台建设。三是，简化外商投资审批流程，完善外商投资保护机制，为外商提供相关税收减让的便利，提高外商的获得感，进一步提升外商投资服务水平。

    记者手记

    十年，常被作为计量单位，标注特殊的历史刻度，亦代表全新的高度。

    今年是宁波成为全国首批沿海开放城市的第4个十年。这是一项重大战略的起点，经由这里的先行先试、复制推广，陆续形成一条沿太平洋西岸的中国沿海开放地带，使我国对外开放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采访中，吕越教授一度感慨，生于浙、长于浙的她，主攻研究领域以全球价值链微观研究为切入点，探索如何加快建设开放型经济。其中，浙江企业尤其是宁波企业，为其提供了典型研究案例。

    关于构建高水平开放型经济，吕越教授提出，既立足宁波又跳出宁波，看全局、看发展、看联系，提升高度、拓宽广度、挖掘深度。

    宁波最大的优势是开放。在全球化背景下，越来越多企业成为行业显性冠军，逐鹿全球高端舞台。但是，随着全球经贸体系加速重构与调整，全球价值链出现了本地化、区域化、数字化、绿色化的新趋势新特征，这些都在深刻影响着我国高质量发展、高水平开放的脉搏和方向，宁波何以能、何以为、何以强……吕越教授的判断和建言，值得深思。

    令人欣喜的是，9个字始终与宁波开放如影随形——大胆试、大胆闯、自主改。它们道出的，正是这座城市拥抱高水平开放的精神气质和行动自觉。

    在新的起点上，在未来更大的可能性面前，从全局谋划一域，以一域服务全局——宁波期待的不仅是为一域争光，更是为全局添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