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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2月16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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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

记忆文学

  68

  妻子慌张地看着我,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中国文人对血腥的幻想,举世无双。”说着还是把我拽走了。

  我说:“让他们闹吧,灾难是我的宿命。”

  “也是我的宿命。”妻子说。

  过了几个月,忘了从哪里回到上海,已经有一位广西来的年轻学者在等着我。这位学者个子不高,眼睛很亮,很像历史资料里描写的李白。他叫杨长勋,广西艺术学院副教授,曾经花力气研究过我早年的几部学术著作,发表过很多论文。现在,连我的远行考察和回来之后的遭遇,也成了他的研究内容。他这次来,说有一些重要想法要与我谈谈。

  正准备与他长谈,又接到一个让我高兴的电话,那是齐华打来的。自从那次见面后,很多年都没有他的消息。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听从了我对莎士比亚和《红楼梦》的推荐,努力钻研,写出了一些论文,已经从人事局调入一所大学的研究机构。他在研究《红楼梦》的过程中经常去请教老前辈余鸿文先生,最近才知道余鸿文先生和我家的关系,所以要见个面,另外说点别的事。

  我想,既然凑到了一起,就把齐华和杨长勋拉在一起聊天吧。齐华比我大六岁,而杨长勋则属于下一代,不同年龄会有不同视角,加在一起一定比较有趣。

  这是一个雨天,雨下得出奇的大。我通过熟人找了静安区图书馆楼下的一间空房,安排一个工作人员给我们提供茶水。三个人就看着玻璃窗上如泻的雨柱,开始畅谈。

  根据长幼有序的礼节,我请齐华先说。齐华有一点老了,却显得比以前经看,很有风度。

  齐华告诉我,余鸿文先生退休后住到了他女儿、女婿家,远在长江边的宝山月浦镇,来往很不方便。我请他先代我问好,很快我会陪着父母亲去拜访。

  说完余鸿文先生,齐华停了停,压低了声音问我:“你,是不是为一个叫王北珍的女画家写过序言?”

  “写过。”我说,却又奇怪地问,“你怎么问这个?”

  齐华没回答我,继续问:“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吗?”

  “当然知道,上海最有名的流亡人士。”我说。

  “你是1989年之后写这篇序言的吧?”齐华又问。

  “是啊。”我说。

  “这篇序言在大陆报纸上发表过吗?”齐华还在问。

  “发表过。”我说。

  “报纸怎么会同意发表?”他问。

  “不知道,不是我送去的。”我说。

  “听说你写序言的画册上,有他们父女俩的合影?”

  “对。”

  “发表后,那个姓王的流亡人士说过什么?”齐华问。

  “他叫他的女儿感谢我。”我说。

  “可见告发的内容完全属实。”他叹了一口气。

  “什么告发?绘画就是绘画,我欣赏她的色彩运用,这与政治没有关系。”我说。

  “真有一个叫曾远风的人告发你了。”齐华放轻声音说,“把这些材料复印后到处寄,寄给各家报纸的领导,连我工作过的人事局也寄了。效果显而易见,你看,全国那么多报刊,那么密集地发表攻击你的文章,为什么得不到丝毫阻止?”

  我还是摇头,说:“这是你的推测,现在已经不是告发的时代,不会有用。报刊发表那些文章,只是为了发行量,而且也不算密集。”

  立即响起响亮的笑声,是杨长勋。我没想到,他的嗓音那么好听。他对着我说:“你说告发信不会有用,我相信;你说那些文章不密集,谦虚了!”

  他又转向齐华说:“余先生的谦虚,是因为他不知道。不读报纸不上网,连个手机也没有,害得我们代他受了好几年气!”

  我连忙解释:“其实也有人说起,但我不想听。对于假话脏话,倾听就是鼓励,反驳就是对弈。”

  “但是,除了你和他们,还有第三者,那就是广大读者。读者分不清假话脏话,也会把你看脏了。”这是齐华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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