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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 刘丹 |
□清 欢 说到莫奈,我们会想到那幅被永远定格在世界绘画史上的经典之作:《日出·印象》。说到《日出·印象》,我们又会联想到19世纪西方美术史上诞生的对后世最具影响力的艺术流派之一———“印象派”。此后,也许我们的脑海中还将浮现出《睡莲·水景系列》中的景象。这多达48幅的睡莲图没有边界、层次、水平面和一般用来作为背景的天空,它们几乎没有三维感,但却忠实体现了莫奈“描绘眼前所见”的绘画原则。当然,除此以外,还有很多用色彩、光影生动诠释的印象派名画留在了人间。它们之所以出现的“奥秘”就在于“莫奈和他的眼睛”。 奥斯卡-克劳德·莫奈是幸运的。虽然他的前半生可谓经历坎坷,但他够长寿。86岁的高龄足以使他从19世纪40年代步入20世纪20年代,也足以使得他从一个不名一文的法国诺曼底勒阿弗尔小城走出来的杂货铺老板的儿子成为巴黎画坛小有名气(尽管一度,这种“名气”是因为被评论家嘲讽、诋毁而形成的)的绘者,并最终成为“印象派”首屈一指的代表人物。而那个时候,曾和他并肩作画的毕沙罗、西斯莱等人驾鹤西去了,和他差不多时代的高更、塞尚、梵高等人也倒在了19世纪的最后10年里。而莫奈,这个造过“古典主义”的反,受过评论家和贵族们恶毒鄙薄的穷画家,尽管也曾在最失意时萌发过投水自尽的念头,但到底是坚持了下来。莫奈的坚持执着而单纯,谈不上什么“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春风唤不回”,他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确如塞尚所赞,有着一双能够辨析、穿透光和影的“美妙的眼睛”———这双最后阖上之前得过“黄视症”、“紫视症”,并在手术后一年就分不清色彩的眼睛曾画出过这个世界上最迷人、最梦幻、最朦胧也最和谐的光影与色彩。 当然,在《莫奈和他的眼睛》这本书中,年轻的留法作家张佳玮想介绍的不仅仅是莫奈一个人的绘画经历。莫奈的成长和成就涉及到一个跨度远远超越他本人寿限的漫长时代。在他之前,米开朗基罗、达·芬奇、拉斐尔等天才艺术家已经牢牢奠定了自己在绘画史上无法超越的地位,同时他们所倡导、所遵循的古典主义画风也根深蒂固地植入了无数观画者的心中。可以说,一代绘画大师创作作品的过程也是塑造一代人艺术欣赏眼光的过程。这个过程无疑会衍生到莫奈他们这些后来者。莫奈算不得最激进反对前辈画风的一位,可他内心很清楚:要用作品来说话,要用作品来辩驳———他若不相信自己看似蚍蜉撼大树的举动终有成功的一日,他可能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他跟着马奈、雷诺阿、库尔贝、德拉克洛瓦等这帮哥们儿一起一次次地户外作画,一次次在非议和唾骂声中勇敢地举办画展,同时还得承受贫困的严酷侵袭:没画布作画,就把原来画布上的颜色刮掉后进行二次三次地创作;卖不出画,没钱维持生计,就用分期付款的方式“穷帮穷”;吃不起荤腥菜肴,那就一直和四季豆、扁豆们做伴……终于,人们不再觉得这帮思维和堂·吉诃德差不多的年轻人的画是“把几管颜料装进枪膛,轰两发上画布,然后签个名”了事,他们渐渐对“远看像幅画,近看鬼打架”似的乱七八糟色块堆积有了重新的认识。人们的审美观念在慢慢转变,那是几代人努力的结果,而莫奈无疑是这些人中最为“使劲”的一位。有赖于此书的图文并茂,尽管里面插入的那些世界名画被大幅缩小尺寸后已很难显现原作撼人的色彩和光影效果,但我们还是能借助作者的文字,相见100多年前巴黎小子莫奈为绘画,为自己的美学理念,为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奋斗不息的一生。 当后人终于将莫奈赢得的冠冕给予他的时候,我们再次来细细审视他那一幅幅画作:《花园中的女人》、《塞纳河的傍晚》、《阿让特伊的罂粟》、《圣拉査尔车站》、《撑阳伞的女人》、《草垛》……今天,毋庸置疑的,时间证明了一切,这些俱是杰作。而能在喧喧嚷嚷、不绝于耳的菲薄声中完成它们的莫奈除了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还是一个无畏的斗士。他的斗争也早已经成了世界美术史上的传奇。归根结底,因为他有一双独一无二的眼睛。这双眼睛曾经看见过最美的勒阿弗尔的海洋,他的妻子兼模特卡米耶、塞纳河、鲁昂的教堂、花园、拱桥和睡莲以及19世纪到20世纪漂浮在这些人和景上的阳光和风雪,种种其实转瞬即逝的景象如今还在莫奈的画作上常见常新,并长长久久地留存后世。感谢莫奈!当然,还有他的那双眼睛! (《莫奈和他的眼睛》 译林出版社2014年3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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