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占鑫 休假归来,整理衣物时无意中发现每件衣服内侧的右下角都被缝上了一个小小的“苏”字,和母亲通完电话,才知道是她连夜缝制的。问其缘由,母亲说:“你上次回家说部队的衣服都一样,容易被拿错,我就想在衣服上给你做个标记,以后好找也方便整理。”挂完电话,泪水不禁流了下来。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在母亲那里却成了天大的事情,以至于她连夜赶制,何况她的双手因为关节炎已经严重变形,要拿起绣花针一针一线地在每件军装上缝制出一个个字,需要承受多大的痛楚可想而知。 我来部队已经七个年头,虽然每年都有假期,可是真正陪母亲的时间却屈指可数。每次回家不是忙于走亲访友,就是陪朋友聚会,母亲却从未有过怨言。在我的印象里,母亲的手好像一直都是柔若无骨的青葱玉指,依然能像小时候那样给我变出糖果和纸鹤。自从父亲意外离世之后,母亲一个人承担起了我们兄弟二人的生活所需,依靠她那双灵巧的双手通过编织手工艺品将我们兄弟二人抚养成人。那时年幼的我总喜欢搬个马扎陪坐在母亲身边,看她编织。在她的手中干枯的竹藤就像拥有了生命,扭动着多彩的舞姿被编织成一个又一个精美的手工艺品。 高考那年,母亲为了给我攒足大学的费用,白天跑到建筑工地给别人打工,晚上回来还要熬到凌晨一两点钟编织工艺品。为了尽可能赶在我开学前攒够学费,她放弃工地做饭的工作,像男人一样搬砖头、和水泥。那时一个工艺品的手工费才两毛钱,工地干一天20块。远在北京打工赚学费的我,每次和母亲打电话,她都会叮嘱我好好工作,注意吃饱穿暖,却从不和我提起她在工地干活的事情。直到弟弟给我打电话,说母亲的双手被水泥烧破了皮,被竹藤划破了手,我才知道母亲在工地打工的事情。开学那天母亲用十指缠满创可贴的双手,从衣兜里掏出了8000多元现金塞到了我的手中,嘱咐我好好学习。当我拉着母亲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手上龟裂开的伤口,告诉她学费我已经攒够时,母亲却说:“你攒的那些钱就当生活费吧,妈知道城里的生活不比农村,那里的消费水平高,如果钱不够花就给妈打电话。” 如今,我成为了一名军人,每个月都会定期给母亲寄一些生活费,而母亲却舍不得花,总是把钱全部攒起来。她总说:“这些钱妈用不着,给你攒起来以后结婚用!”为了方便和母亲联系,我花钱给母亲买了一部触摸屏手机,她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怕影响我的工作,总是发一些简短的信息:“儿子,在部队好好工作,勿念!”“你那边天冷了,自己多加点衣服!”“妈身体很好,不要想家!”我经常想象只有小学文化的她,努力用双手在屏幕上写下对儿子思念的样子。去年八月,弟弟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母亲的手肿胀得厉害,一碰凉水就疼,他带母亲去看病,母亲却死活不让,只能向我求助。当时部队正忙于训练,我实在脱不开身,只能给母亲打个电话,催促她去看病。母亲却口口声声说没事没事,直到我生平第一次对母亲发了脾气,她才答应我去看一看。 这次休假回家,我带着母亲去城里的医院看了病,拿了药。医生说母亲的手已经有些变形了,以后再也不能干重的农活,只能慢慢调养。我拉住母亲肿胀的双手,轻轻地说:“妈,您该享福了,以后,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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