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日格图

　　《归来》改编自严歌苓的长篇小说《陆犯焉识》。全书共４１５页，３６万字。编剧邹静之舍去了大部分，只留了最后２０页的内容。所以，如果没有啃过原著，普通观众就很难理解为什么冯婉喻对陆焉识这样痴情。在那个特殊年代，陆焉识在大西北过了一段特殊的生活。那时候冯婉喻还在上海过着小日子。岁月检验夫妻二人的感情，并贴上了合格证。或许正如电影《归来》中所陈述的那样，一个人孤单久了，就渴望另一个人的归来，陪着自己度过漫长而寂寥的一生。其实，陪我们度过一生的人，只有我们自己。那些在我们的生命中出现过的人，都会相继离去，根本无暇顾及你的感受。冯婉喻举着牌子去火车站寻找的不是陆焉识，而是一段特殊时代的回忆和她自己。电影中呼啸而过的火车和不停出现在银幕上的时间，告诉我们岁月的流逝如此之快，来不及回望。丹丹的芭蕾梦也被现实砸碎，她成了毛纺厂的一名女工。这两点才是电影《归来》的悲剧根源：时间无情，现实残酷。

　　看完电影，很多人大呼不过瘾，还没有高潮，银幕上就出现了字幕。其实，真正的波涛汹涌都在剧情之外。这次，张艺谋并没有像《山楂树之恋》那样，把故事讲得极为透彻，他想把冰山留在水下，让观众自己去体会。尽管这样，《山楂树之恋》和《归来》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特殊年代的爱情，悲剧原因是恋爱的两个人有一方身患疾病（绝症或精神疾病），说白了就是一种韩剧模式。就像当年的心灵鸡汤一样，那种飘浮在空中的生离死别已经很难打动中国观众，就算观众在影院哭得稀里哗啦。应该感谢的人是电影作曲陈其钢。在电影配乐的催情作用下，陆焉识和冯婉喻平凡的生活才有了催人泪下的艺术效果。好电影并不一定在当场让人从头哭到尾。《归来》虽然砸碎了一些美好的东西，但它构成的绝望程度还不是很大，影响力自然也比想象中的小。尽管化妆师把陈道明的脸化得够黑，尽管陆焉识在瓢泼大雨中啃地瓜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还是不足以表达那段生活。或许，张艺谋是想用一种平静、平淡的形式讲述大爱，但是我们不得不说，大爱需要大铺垫。缺少铺垫的爱，会让我们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过唐突。

　　《归来》讲述的是陆焉识的归来，那个一同归来的人，还有张艺谋。这是他和新东家乐视电影的首次合作。张艺谋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说得铿锵有力：赚不赚钱，是乐视的事。经历一系列分家风波之后走入正轨的他，一定希望摆脱“新画面”种种干扰之后带给我们有自己浓烈风格的艺术。只是，《归来》似乎和观众的期待还有一定距离。不管他因为走错路拍过多少足以自毁形象的作品，观众都像陆焉识原谅冯婉喻那样原谅了他。每一次归来都有其意义，对陆焉识和张艺谋而言都是如此。《归来》还不是让我们很满意，我们依然期望张大师的下一部作品（据说是一部科幻大片）会让我们看到更浓烈的个人风格，就像《红高粱》的“野”。归来并不仅仅是肉体的挪动，其更多的意义来自心灵。泰戈尔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这句话足以概括《归来》的所有。归来不容易，既然来了，就应该不把自己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