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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6月17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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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韵悠长栖霞坑

  润庄———洽成阊门内部建筑
  沿筠溪而筑的栖霞坑民居
  半倾圮的式谷堂
  润庄———洽成阊门
  永济桥
  长寿桥
  长安桥

  蒋静波/文 梁溪/摄

  在奉化的版图上,栖霞坑是偏远的,它深藏在西北四明崇山峻岭的褶皱中。发源于余姚的筠溪从西往东在峡谷中流过。在长约600米的沿溪两岸,散落着一幢幢清至民国时期的民居,这便是栖霞坑。全村264户,674人,村人多姓王,据说是王羲之后裔。500余年前,王姓始祖三府君自定邑金塘山迁居于栖霞,繁衍至今。

  暮春时节,繁花已尽,翻山越岭,一路寻觅,栖霞坑终以清丽的面容、悠长的古韵出现在我的面前,并让我陶醉其中。在纷扬的雨丝中,近山的云雾在微风的吹拂下,一朵接一朵浮游过来,又缓缓地飘过。我边伸手欲捉身边的白云,边佩服起古人将徐凫岩之下的董村、姚家、栖霞坑等这一带诸村称之为“云南”的妥帖和诗意。

  一入村,先惊艳于红岩清溪之美。峡谷中,山岩突兀,色如渥丹,灿若明霞,为四明典型的丹霞地貌。这些巨石历经数千万年溪水的冲洗、打磨,已被雕琢得千姿百态,或如卧牛,或如青蛙,或如蘑菇,或如元宝。随着地势的起伏,溪水时作瀑布飞泻,时呈珠玉跳动,时激情怒放恣意奔腾,时柔情万千缠绵低语,给栖霞坑注入了灵性和活力。溪中几无沙土,纯净清亮的溪水可直接取来饮用。

  溪上的长寿、长安和永济(一作广济)三座石拱古桥,宛如古代女子旗袍中的盘扣,给古村增添了别样的韵味。

  村东的长寿桥建于明代,鲜有村民通往,桥身青藤遍缠,苔痕斑驳,使人油然滋生一种岁月的沧桑感。偶有过路之人,或冲着吉利的桥名,或发思古之幽情,会来走走、看看。向前百余步,原有一座弥佛桥,不幸被1988年那场“7·30”洪水冲垮无存。弥佛桥下原有一长约4.5米、宽约1.2米的巨岩,状如弥勒佛,头西脚东在溪中仰卧,法衣纹清晰可辨。几百年前,曾有前人为之吟诗《石佛卧溪》:“洗净苍苔碧藓痕,独眠溪涧伴乾坤。桃花坑拟莲花界,潭鼓擂如暮鼓喧。面目依然岩作骨,形神宛尔水为魂。行人莫唤黄粱梦,恐使僧敲月下门。”可惜,上世纪70年代因建造水库,石佛已沉于库底。

  村中的长安桥建于清乾隆初年,为石拱式廊桥,卵石桥面,上有廊屋7间,长约20米,宽约3.5米,长、宽为众桥之首,是旧时通往新昌、上虞、余姚必经之路。桥上供菩萨,桥头设关帝庙。北首的那棵葳蕤古樟脉脉地与古桥相依相伴,不离不弃。

  村西的永济桥与长安桥建于同期,是当时连接余姚、嵊州、慈溪、宁波通商、通邮的必经之道,当地人也称之为“通商桥”。过桥500米处的古道上,有古亭,名曰凤仪亭,时人也称新凉亭。亭内石凳、石柱依然如故,时刻静候着游人前来休憩。

  从凤仪亭出发,是一条5公里长的卵石古道,它像一条飘带,伴着水的柔情,负着山的坚韧,默默地穿过山间,飘至西边的唐田。千百年来,这条古道,不知叠加了多少代村民的脚印?不知迎来了多少个文人墨客的踏歌而行?这条古代自新昌、余姚通往奉化、宁海的“唐诗之路”,2011年已入选宁波市“十大文化旅游古道”。

  沿溪是两条东西走向的水泥路主干道。该村王书记告诉我:昔日,董村—栖霞坑—余姚唐田那段8.8公里路程的古道皆为卵石路面。为了方便行走,村民费财费力将董村

  到栖霞坑这段3.8公里的卵石路浇成了水泥路。这一做法,给古村留下了难以弥补的遗憾。好在古桥仍是那么富有魅力,古宅还是那么令人回味,古道还是那么韵味悠长。

  溪边的一幢幢青砖黛瓦,错落有致,与青山、竹林、溪水、白云相映,宛如一幅立体的江南水墨画,写意于天地之间。村中心的敬安堂为王氏宗祠,始建于清康熙年间,1945年被日本鬼子烧毁,同年重建。整个建筑以青砖、青石、榧木为主材,气势恢弘,柱上刻花描龙,月梁、牛腿雕刻精美。里面的显应庙为全村王、周、何、孙四姓宗庙,庙对面是一座飞檐翘角的红戏台,精致的藻井,工笔的花鸟画,于庄重中透出几分秀逸。解放前后,敬安堂曾为栖霞坑小学校舍,“文革”时校舍迁至村口新建的砖结构二层楼房。上世纪90年代,学校被撤并。 

  沿着砖墙下布满青苔的卵石路,我走进了溪北的洽成阊门。它是早年同盟会成员、反清义士王恩溥的故居,建于1870年左右,也是目前栖霞坑保存最完好的阊门。王恩溥早年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传说能飞檐走壁,曾追随孙中山进行革命活动,后被袁世凯政府刺杀于宁波西门外。洽成阊门是一幢十分典型的江南四合院,门头砖瓦雕刻精美,中有“润庄”两字。阊门内,那圆润的卵石天井,古朴的青石路面,半开半合的花窗花门,晾挂着衣裳的屋檐,门口剥笋的老人,处处散发出江南人家浓郁的生活气息。当我看着一个个开了“天窗”的花门露出惊讶表情时,被告知花门上的24扇花板已被偷去12扇,堂屋里的红木桌也难逃一劫,不禁为某些利欲熏心之人感到羞耻万分。 

  村东长寿桥附近有长寿庵,创自何年、圮于何时无从查考,呈现在眼前的长寿庵是光绪癸未年(1883)由村人捐资捐力在遗址上重建,砖木结构,外观古朴。只是如今残破失修、大门紧闭的古庵与一旁开枝散叶、绿意葱郁的古樟相映,显得凄凉落寞。 

  在村口,当我目及已倒塌一半的式谷堂的刹那,心头涌起了无比的惆怅,就像飘荡在身边的那团云雾,挥之不去。这座建筑面积约500平方米的式谷堂,是王恩溥的祖堂,又称洽成祠堂,建于光绪年间,二正二厢。祠堂南北边门的白色门楣上,有蓝色可辨的“源远流长”、“世袭槐荫”的字样,四周雕有精美花纹。跨过遍地瓦砾,踏过萋萋荒草,我流连于尚未倒塌的二楼厢房和大厅之中,辨认着大厅内壁上一张张模糊的会试捷报,端详着大厅南侧由奉化光绪进士孙锵题写的碑记,凝视着五马头墙、飞檐翘角和砖雕石刻,不禁为深山之中这幢精美大气的建筑而自豪,也为它今后的命运而担忧。 

  细雨如织,云雾缭绕,青山绿水,屋宇廊舍,时隐时现,整个栖霞坑处在如梦如幻的诗意中。此时此刻,忆及四明剡东人于咸丰辛酉年(1851)所作的《栖霞坑记》中的一段话:“居四明七十二峰之西,即古所谓桃花坑也……昔之人见夫野色溪光,碧山红树,华丽靡常,地近乎西,故族以谓西华。后之人以其地多桃花,三春花发烂漫掩映,俨若霞蒸,复更其名,而谓之栖霞……”原来,它曾有一个叫“桃花坑”的旧名;原来,在悠长的时光里,它一直如此美丽动人。

  栖霞坑———云霞栖息的地方,那云霞便是烂漫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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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