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赫辛是萨达姆时代典型的“蛀虫”,虽然只是个中等级别的办事员,但那个时候,所有外国记者都得拍他马屁。比如你想在新闻发布会上找一个好机位,或者在密密麻麻的记者群里得到一个提问机会,就得给他“上供”。他火到什么程度?过生日时,办公室里记者们送的花儿有十几把,蛋糕成摞地堆在那儿,想贿赂他的人,每天络绎不绝。 从安置帐篷,到安放海事卫星,再到联系采访伊拉克官员、联系新闻发布会上的提问,我多次跟穆赫辛打交道,也就熟识了。时间长了,隔三岔五,你不见他,他还想你呢,常常派人来找我,老远就喊:“Shui,Morhsin wants to see you.(水,穆赫辛想见你。)” 我一听,坏了,又得“出血”了,就揣上50美元去了。闲聊片刻后,他用阿拉伯的握手方式道别,我就从兜里把手拿出来,手心里捏着美元,说:“哈比比(阿拉伯语,‘亲爱的’),那就非常感谢了。”一握手,他就从我手里把那50美元给拿走了。 有一次,穆赫辛又派人来叫我,我正想找他帮忙联系采访伊拉克副总理阿齐兹,探听紧张局势下萨达姆高层的口风,便一路小跑到他办公室,只见他神色诡异:“哎,水,过来!” 我凑过去,问:“什么事儿?” 穆赫辛压低了声音问:“你们中国有‘伟哥’吗?” 我一愣,心想,嗨,这个可真没有!但我有求于他,只能咬牙说:“有!” 他怕我没明白,又解释道:“就是你们中国的中药,那种东方的,能激发人的……” 我斩钉截铁地说:“有、有、有!” 穆赫辛立刻兴趣盎然:“那你给我弄点儿。” 我满口答应:“行!没问题。”接着提出交换条件,“副总理的那个采访,你是不是能……” 他很豪爽地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回去之后我就犯了愁,跟冀惠彦嘀咕:“穆赫辛跟我要‘伟哥’,咱上哪儿给他弄去啊?”回绝他肯定不合适,我就想,能不能糊弄他一下。 我问冀惠彦:“你带的药里边,有没有上面没英文字,也没中文字,人吃了也没什么副作用的?”冀惠彦是个特别细心的人,他给我们报道组成员准备了一个常备药箱,每天早上都会敲门,给每个房间送三片黄连素,预防水土不服闹肚子。 冀惠彦想了半天说:“有种藿香正气胶囊,把盒儿拆了,里面的胶囊上没字儿。” 我有点担心,问:“这个药吃了,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冀惠彦笃定地说:“就是调节肠胃、防止上火,没什么副作用。放心吧,不会有事。” 于是,我揣着藿香正气胶囊,钻进穆赫辛的办公室。他一使眼色,问:“怎么样?” “嗯。”我点点头,很神秘地说,“马库姆什盖勒(阿拉伯语,‘没问题’)!” 当时穆赫辛办公室坐着一些找他办事的人,他招呼我先坐下,然后就开始急急忙忙地打发那几个人。等他把人都支走了,我既矜持又神秘地把药塞给他,说:“这是我们中国最好的Chinese Viagra(中国‘伟哥’),一次两片儿。”我还是有些担心,怕他吃多了会出什么问题。 接下来两天我都没敢见穆赫辛,一方面忙于采访,另一方面我也心里没底,生怕这家伙识破了大发脾气:“水,你怎么糊弄我,完全没有效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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