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1版:副刊/连载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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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9月01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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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人

   岑玲飞

  整理抽屉时,看到一张20多年前的毕业照,照片上有一个人,是学校的守门人。

  不知是谁先这样叫的,他便被我们叫成公公了。

  公公快七十岁了,可一点也看不出来。公公的丑是丑到家了,他的肚子有葫芦那么圆,脸却不胖,尖尖的下巴和脑额,小小的三角眼,个子奇矮。他的脸整日红红的,一定是爱喝酒的缘故吧。他喝酒不讲时间,想喝就喝。同学们从教室到寝室的路上碰到他总会喊他公公,公公听了一边笑一边点头,一边答应一边回叫你的名字,又忙又不可开交的样子。

  公公每天早晨给学校的办公室送开水,他拎热水瓶时背看上去就驼了,他一趟竟能拎六七只加满开水的热水瓶,而且跨楼梯时一步跨两格。以前我总是担心他会走不动,可他每次都不怎么轻松又一步不停地坚持从食堂拎到办公室,也许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了。

  在学校还没买锅炉时,全校的开水都是公公一个人用煤饼炉烧的。公公每天起得最早,冬天在我们起床前就弄好了热水,夏天也一样,所以公公的脸很红并不全是喝酒的原因,更可能是煤饼炉烤的。

  公公还每天送报纸和信,每当下午3点,同学们不等公公送来自己就找上门去。公公最讨厌一大群人同时翻找自己的信,他非要亲手归类,交到班长手中才放心。虽然这样,信还是没经过班长之手就被同学们拿到了。有时候,哪个同学一连几天没有信,便去找公公算账,对公公委屈地说:“一定是你把我的信扣了起来。”然后不由分说闯进他的小屋子里“哗”一下掀开床单———公公爱把信藏在床单底下。这时公公总是十分诚恳地说:“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扣你的信有什么用!”

  公公的小屋子很小很小,除了吃饭的桌子还有一张床和一台黑白电视机,电视机屏幕小得像语文书的封面,只能收到慈溪电视台的点歌台。每逢周末,总有一些人不回家,不回家的同学们吃过晚饭后定要在公公的小屋子里聚会。十几岁的女生们与一个近七十岁的老人聊得很热闹,大谈人生、人际关系、将来……谈到后来,总是只剩下公公还在谈,我们静静地听着,比听老师讲课还认真,公公的话确有一番道理。有时他爱自夸,说自己识字,还会写字,说以前的学生与他成了朋友,现在还来看他。一张椅子坐两个人,椅子都坐满了,同学们便坐到床沿上,一边床沿能坐十来个人。看电视是必不可少的,慈溪电视台的点歌台开始了,不知不觉十几个人都跟着电视唱: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只有公公一个人不会唱,也看不清屏幕的字。

  拍毕业照的时候,班长把公公也叫来了,当我拿到洗出来的毕业照,看见公公比两边的老师明显矮了一大截,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一脸严肃,唯有公公一个人张大嘴,眯着眼乐不可支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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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