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 沈欣

　　岑玲飞

　　早春三月，儿子从学校分得一包花籽，说以后要把培育出来的花带到学校去评比，并抱怨道，学校太小气了，只给了我五颗花籽。花籽的成活率想来也不是百分之百，我没有蒔花弄草的经验，这次能否帮助儿子一起把这几颗花籽培育出花朵来，还真没信心。

　　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该做的都去做了。选了个闲置的空花盆，本想把土整得又松又散，可操作起来并不听我们使唤，泥土硬硬的，还有杂质，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狠狠浇上水，随便挖个洞，把花籽陷入湿泥里，再把这个花盆搬到儿子的卧室窗台完事。 

　　因涉及到种花，又派生出与此有关的事来。第二天，又把以前在室外种植的一个芋艿也移植过来了，那个芋艿在室外长出三片大叶子，比普通植物的叶子大多了，移到窗台一下子就醒眼了。又觉得弄些闲草也不错，草的生命力顽强，这样，这个窗台又摆了一盆现成的绿草，又把家里的吊兰也吊到儿子窗台前，把家里的另几盆绿色植物也一并移到那里，这样稍稍花了些心思，儿子的窗台竟也有一大片葱茏的绿意了！ 

　　这些植物从三月初一直长到现在，一盆也没有枯谢，且越来越茂盛了。我们粗浅的常识是：只在早晚太阳还不猛烈时浇水，不在太阳当头时浇水。还有一点，浇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是一种坚持，看似小事一桩，却要每天牵挂于心，付诸行动，其实对一个并不特别热爱培植的人来说实非易事。

　　儿子很关注这些植物，每天浇水，我也不去理会，以为儿子只是一时的热情，过一阵子也就日渐疏懒了，有一天泥巴干裂了，植物枯干了，这事也就告一个段落，不了了之。 

　　我虽不负责日常浇水，但偶尔会把淘米水或鱼缸的浑水浇到儿子的窗台前，很长时间过去了，那些植物丝毫没有要凋谢的样子。一天，我假意疑惑地叹道：“真奇怪，我几乎从来不给它们浇水，它们怎么还好好的？”儿子说：“我每天都在浇水的。”看来儿子很用心呢！ 

　　花籽也确实有所回报，不久就抽出了细茎嫩叶。但我们不能确定，这是学校发下来的花籽变的，还是混在泥巴里的杂草籽变的，反正从什么都没有的花盆里长出植物是一件令人惊喜的事。我们一直以为也许只是野草罢了，它们的长势也确实像野草，一截一截长高，一截一截长出细长的叶子，到了六月初，去学校评比的日子到了。看看儿子窗台那其中的一盆植物，它们似乎真的只是一盆杂草，一朵花也没开，绿茎绿叶却长势过人。 

　　我把那盆茂盛的细茎细叶搬来，让儿子带去学校评比，说总比买一盆现开的花去弄虚作假好，别人也许连这些茎叶也没有培育出来呢！可儿子一口否决道：“老师说要带花，可它们只是一些草，我会被人家笑死的！”儿子最终没有带上那盆他每天浇水的植物去学校。

　　直到学期结束，这些花籽也没有开花的迹象，它们只是一截一截地长，茎已经支持不住，歪斜下来，还在往外延伸。儿子还是浇水，已经不是为了评比，而是养成了习惯，每天守护着自己窗台的绿意葱茏。

　　暑假的一天，站在儿子的窗口，猛然看见有一朵奇丽的花，紫色花瓣，白色围边，虽不像树上开出的花那么个大，但开在细瘦如线的茎末端。随着细茎寻找根源，原来就是儿子几个月前学校发的花籽开的花。儿子眼快，马上又在别处也看到有一朵花，是白色花瓣，紫色围边的花，图案花形一样，大小也一样，也是从那同一个花盆里长出来的花。我们极兴奋，又大呼小叫地叫来他爸爸，用手指点给他看花，一脸得意洋洋。虽然世间繁花生生息息不足为奇，但亲手种下，从种子到开花，真是非常神奇。 

　　它们虽没能让儿子在学校评比时争得荣誉，但它们让我们的内心由衷地喜悦，我们假装生气，对两朵可爱的娇花嗔怪道：“迟到了！迟到了！迟开了一个多月！你是怎么回事？！” 

　　养花种草，心情怡然。学校的这次活动，让我意外发现了儿子做事认真的优点，本来还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小孩子，没什么耐心，没想到我坚持不了的事，儿子却做得那么细心、像模像样。每次走到阳台上，总看到窗外植物们的叶片没有静止的时候，它们总在轻风里微微摇曳，背景是一片蓝天白云。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虽然那是迟开的花，迟开和早开，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