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雅 半夜里,雨沥沥而落,被狂野的风狠狠地甩在玻璃窗上,惊扰了一帘清梦。 在这无眠的夜里,在这雨打窗户的天籁中,我忽然想到了老屋。在老屋的顶上盖着一块玻璃天窗。在我记忆里,每逢雨季,天窗是第一个发出讯号的地方。 于是,次日一早便撑了把雨伞,穿过长长的墙弄,去探望那惦记了一夜,曾充盈着青葱时光的老屋。 在记忆中,我曾多少次抬起头,静静端详着老屋的“眼睛”———那面依然完好如昔的天窗,此时在雨水的不断冲洗下显得依旧明亮。那是一种无愧于天地的明净与展示,曾为我们挡风遮雨,拥进过满屋的阳光。在风雨声中,或在明媚阳光下,我们兄妹几个,围着一张四方的桌子,或读书学习,或游戏涂鸦。 老屋真的很老了。据我父亲说,在建造它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三间朝东,青石砌成。西南的包房为卧室,中间一个厅堂,靠北的一间是放置农作物与其它器具的地方。“三间朝南屋”,在彼时以住茅屋居多的农村,能拥有这样的小屋确实是件非常荣耀的事了。 老屋的院子不大。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个小小的道地,比檐廊宽不了多少。我把它称为院子,是因为之前曾种着许多花草与蔬菜,院角还有一棵枣树。最美的是靠路边的长势茂盛的紫茉莉,就像刻意围成的篱笆,早晚花开清香诱人。院子的地面是父亲用一块块光滑的小石子铺垫而成的,每到夏季的傍晚,用水冲过之后,我就光着脚丫在上面走来走去,好不快活。屋前有一条长长的水渠,沿着村中的石子路上下蜿蜒。水渠的水很清澈,由邻村的一潭水库蜿蜒而来。在平时,偶尔也能看到些小鱼在游动,我们的衣物还可以放在这搭在门前的石板桥上清洗。只是后来这条水渠慢慢被污染了,到现在已经被水泥铺平,完全不见了踪迹。 踏过疯长一地的野草来到老屋门前,双门紧闭。只因来时匆匆,忘了捎上钥匙,只好在屋檐下流连。抬头上望,屋檐的一根主椽有些断裂,但依然坚毅地支护着条条小椽,小椽的坚守撑起了整个屋子的瓦片,瓦片的舒展与完整又坚强地抵挡了风雨的侵蚀。没有主椽,小椽难当,风雨侵蚀,屋子最终会倒塌。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人生事十有八九不如意,难免时常会遭到风霜雪雨的侵蚀,但只要恪守你的人格尊严与做人底线,你永远是生活的强者,岿然如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雨中的老屋依然,只是地面荒草纵生。雨水不停地滴落,满院的荒草似垂头泪下。我依稀记得我们兄妹几个欢笑的声音,但这声音终是越行越远。 雨水淅沥,老屋无语,恍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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