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9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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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0月28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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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 步

  ◎李蓓莉 

  

  近年来,晚饭后出门散步,成了我的每日必修课。 

  出小区南门,当数公园里人气最盛。广场舞主角早已不只是大妈,年轻妈妈俏丽窈窕的身形渐多,连大伯们也不甘落后,与女性比一比谁的动作更加到位,谁的腰肢更加柔软。前段日子,他们跳佳木斯舞,“鲜花开在无边的草原上……”他们也是一丛鲜花,在妩媚的夜色里跳到酣。最近流行经络健身操,近百人面对领舞者围成数圈,转颈、耸肩、拍手、摇臂,场面蔚为壮观。有顽童踩着滑板、骑着三轮小自行车,绕着人群转悠。偶有胆大者倏然冲进人群,引发惊呼后便大功告成似的快速溜出,在一边乐得眉眼生花。 

  公园长廊里,一群戏曲发烧友于此自成天地。我也乐意逗留片刻,饶有兴趣地看他们吹拉弹唱。五六十岁的年纪,扮青衣,着戏袍,戴珠冠,插金钗,尽管兰花指跷得有点生硬,莲步移得过于粗犷,表演热情依然不减。那日,见一老伯摇着折扇唱《何文秀·桑园访妻》,尹派唱腔拿捏得颇见功力,叫好者不绝,我也跟着鼓掌。 

  离开公园南行,街角处会遇一老妪,六十几岁的样子,拉着三轮车叫卖蔬菜。我总是奇怪,这个点早已过了晚餐时间,外出散步的谁还会带几把蔬菜回家明天备用?逢路人经过,老妇人必用不很标准的宁波话迎着你热情招呼:“自家种的蔬菜,绿色蔬菜!便宜卖了!”她的神情却不见有多少企望,似乎更享受吆喝的过程。这时候早过了晚餐的点,几乎从未见有人买她的菜,我有点难过,不敢直视她的笑容,匆匆而过。 

  熟悉的路走久了,发现沿街店铺经常易主,一家海鲜面店,几年前顾客如云,餐桌椅从店堂一直延伸到人行道上,老板娘端着碗碟、收拾桌面,往来如蝶。后来,食客渐少,人行道不再污水横流。前天再次路过,不由感慨“城头变幻大王旗”,海鲜面馆已成了甜品店。隔壁一家开过零食铺、水果店,如今摇身成了咖啡屋。冷清的布鞋庄门口在卖橘子,装潢考究的红酒铺里赫然挂着时装。这条街上始终如一的是花店和网吧。花店常年满溢百合的清香,女店主穿优雅的长裙,粉蝶一样穿梭,打理花枝。网吧永远满员,大概是附近一直有工地之故。 

  路口大片空地筑起围墙,要建设一个什么中心。墙面极有创意地涂画着乔布斯、巴菲特、马云等人头像,宣扬“思想革命”的重要性。记得这块土地荒了多年,堆着建筑垃圾,任一枝黄花开得纵横恣意。数年前我学车,要去北仑练习路面驾驶,半夜回来,教练总是极不负责地把我扔在路口,散乱的工棚,昏黄的路灯,我的心口总是巨鹿乱撞,拔足狂奔过两条街口才能惊魂稍定。如今,街对面矗立着好几栋商务楼,半夜都有明亮的灯光飘出来,楼下停车场车来车往不息。 

  马路上都是人,便常能遇上熟悉的面孔。一对银发老姐妹,操普通话,缓步慢行,一边交流养育孙辈的话题。一对夫妻,高大健硕的妻子快步如飞,瘦小的丈夫晃着身体紧随其后,让我想起冯骥才的《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也担心小丈夫会不会受到欺负。一群妇女,绕过丁字路口的栅栏,冲另一队妇女高喊:“第几圈啦?我们已经五圈了!”两个老汉,趿着拖鞋,慢悠悠胜似闲庭信步。银行门口十来平方米的空地上,十几个妇人着一色红衣裤,在那里敲锣打鼓。

  有个女生戴着耳机,沿马路小跑,脚步轻盈,马尾辫随着青春的步子左右轻晃。以前附近的小学校定时开放,春天里蔷薇花开成海,我也曾见过这个跑步的女子。后来学校整修,暂停了对外开放。墙外行人只觉蔷薇多情,花枝拂人来。我闻得到墙里文旦果的悠悠清香,我知道河岸边有桃杏嫁与东风,沿河的铁栅栏外还有满架凌霄花,灼灼其华地从初夏一直开到秋来。 

  散步的好处正越来越受人瞩目。汗出而微见,气粗而不喘,据说这是散步的最高境界。我喜欢纯粹的散步。至于那沿途风景,我可以慢慢欣赏,也可以不顾不闻。我可以边走边想心事,也可以了无牵挂,一意前行。我喜欢一个人走走停停,也乐意和先生牵手并步。暮云星子,草木清芬,滤去白日的喧嚣和烦躁。我是邈邈自然的不速之客。

  喜欢卢梭的那句话:“我带着安详和对孤独漫步的满足感回来了,我不牵挂谁,谁也不牵挂我。”最好的人生就像一场悠悠然的散步,而不必急急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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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