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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1月16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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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写作天赋并不比别人高

———幻想文学作家杨治访谈

  三江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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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治,笔名江南。作家、幻想文学家、《九州志》主编。1977年7月13日生于安徽舒城,1995年就读北京大学,留学于美国名校Washington University in St Louis,师从质谱科学代表人物Michael L.Gross攻读博士。凭借回忆北大生活的小说《此间的少年》踏入文坛。2013年,凭着幻想小说《龙族》,登上了作家富豪榜第一名。

  

  11月8日,他应邀来到宁波书城举办读者见面会并签售新书《天之炽》。

  □记者 陈晓旻

  

  记者:首先我们来谈谈你的新书《天之炽》,你曾经说这是一部能让读者彻底疯狂的书,为什么?

  江南:这个不是我说的,应该是一个评论家说的,我不能说他说得不对,但以我的理解,他指的是一种“疯狂”的阅读体验的意思。为什么这么说呢?现代小说大多以章回体为主,由一段段的小故事组成,结构性不强。但是如果是戏剧的话,就有很强的结构性,完全遵循故事的起承转合,让人每时每刻被吸引得无法离开。小说的传统结构源自于希腊戏剧,但经过2000多年的传承和变化,已和戏剧不同,而我的小说又回到了经典的小说结构,让人欲罢不能。

  所以,大部分的读者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看完我的书,最快的6个小时。我的书通常都是很厚的,需要很大的阅读量。当然相对来说,年轻的读者看书比成熟的读者要快,而我的读者一般都是年轻人,我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被快速地读完,并且有回过头来被重新翻看的效果。

  

  记者:你的《龙族》销量达到1000万册,这本《天之炽》在写法上和《龙族》有什么区别?

  江南:两本书从写作手法和故事结构来说是相似的,但是两者的世界观又不一样。《龙族》是个现实的故事,而《天之炽》是个幻想小说,是架空的,像《指环王》那样。

  从本质上来说,我把这类小说称为“成长小说”,亦称启蒙小说,这类小说展现的是主角自幼年或少年至成年、自天真无知至成熟世故的历练过程:他或许进入社会吃亏吃苦逐渐明白世途艰难,或许经历某个或某些重大事件而使人生有所领悟有所改变。举个例子,在武侠小说中,我认为古龙的小说大多不具有成长性,而金庸的小说则有成长性。

  成长小说中的人物是活态的,是在变化的,是从迷惘走向成熟的过程,他们所面对的问题也是读者普遍需要面对的问题。文学即人学,记载人在某一时期行为的成长小说,也是我们阅读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种文学类型。比如什么叫勇敢?不见得就是一个词语解释就可以让人明白的,通过一个故事、一些人的心理活动和思想情感来讲述,肯定要比教科书来得生动。

  

  记者:你被称为幻想文学家,你对幻想小说怎么理解?

  江南:我不认为幻想文学和传统的现实主义文学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现实主义文学提供的是一个现实的扎实的舞台,而幻想文学提供的是一个假设的架空的舞台,两者的关系在我看来有点像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区别,不是截然分开的。比如《三个火枪手》描写的是实际人物,但写法是架空的。而武侠小说也是如此,一种是没有朝代的,如《笑傲江湖》,还有一种是有朝代背景的。但是,像穿越小说则是完全架空的。

  记者:你还创办了幻想小说杂志《龙文·漫小说》,你认为目前中国幻想文学的创作状况如何?

  江南:我写第一本书《此间的少年》的时候就受到了极大的关注,我本来以为自己最多只会写5年,没想到到今年我已经写了15年,而且还在写。我的作品还是卖得很好,这本身就说明国内的幻想文学创作状况不繁荣。我想,不是我跑得太快,而是其他的作者跑得太慢。

  刚才有一个粉丝告诉我,她15岁的时候看我的《龙族》,这是她这辈子认真读的第一本小说,然后她才觉得小说其实很好看,才开始看其他的小说。这让我很有感触,15岁之前的她不是没有好的小说看,经典的小说很多,为什么没有吸引她去看?而我自己第一次看巴尔扎克的小说也很头晕。我想,我们的教育总是让孩子早早去看那些经典的小说,是不是一种拔苗助长的方式?家长和老师有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接受度和理解力?从小就必须读经典就好像武侠世界中企望一开始就学习最上乘的武功,有些不切实际。所以,我觉得,孩子读小说也应该从贴近现实、贴近这个年龄层需要的小说看起。

  

  记者: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在文学方面的才能的?

  江南:我以前并不知道,也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方面的才能。因为北大学生有做图书出版的传统,很多人都为出版社打工、做书稿。在大学的时候我也曾为出版社做组稿,做编务,觉得出版多好啊,又能够出书,又能够看书,还能够把书做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大概做了有一年半的时间,那个时候也看了一些书,觉得自己也可以写,然后我就尝试着写了一部《此间的少年》,没想到一下子火了。

  

  记者:你是完全跨界的,在美国读博士时候研究的是质谱科学,这段经历对你后来的创作有影响吗?

  江南:我大学读的是理科,影响最大的只有一条,理科培养的是人的逻辑思维,让我在小说创作的时候逻辑感很强,因为越是结构复杂、越是长篇小说,越是需要清晰的逻辑,就像复杂的建筑需要建筑师的充分架构。我的创作当然也会先有一个大概的架构,去用细节填充,然后不断写、不断调整。随着细节赋予人物生命,那些人物活了,我原来的架构就得重新调整。

  

  记者:你一定很熟悉金庸的武侠小说,因为你的第一部小说《此间的少年》是以金庸多部小说中的人物为基础的同人小说作品,讲述的是我们熟悉的大学生活故事。

  江南:金庸的作品可以说是影响了我们几代人,但对我的创作来说影响不大。金庸的作品是典型的章回体小说,而我则是写剧本的创作方式。写《此间的少年》时只是借用了一下那些熟悉的名字而已,当时很想通过那本书调侃一下我的大学同学,更想借那本书对我大学时候暗恋的女孩表达一下我的幽怨,顺便感慨我的青春一去不回来。不过我对金庸作品中的一些句子记得特别牢,这应该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吧,比如“强极则辱,情深不寿”,很多人以为“寿”是指长度,其实是刻画的意思,也就是感受深厚不需要刻写,不需要形式的东西。

  

  记者:你连续几年入选中国作家富豪榜,你对于榜单怎么看?

  江南:通常写幻想小说的都是刚进入文学领域的新人,作品的读者群也是以年轻人为主。很多人以为这是娱乐性的小说,所以当它进入到大众传媒的视线时,很多人首先觉得陌生,然后就是惊讶,惊讶这样的小说怎么可能会卖这么多?不仅如此,我的作品往往两三个月内一下子就卖出200万册,这个冲击力比很多人想像的大得多。其实他们不知道年轻的读者喜欢看什么?当然也有主流换位的过程,对文学的结构重新理解的问题,都是很值得思考的东西。

  

  记者:你多次作为中国青年作家杰出代表出席国际重要书展,你怎么看待自己这一代作家,和传统作家有什么不同?

  江南:有人觉得我特别不像写作的人,我认识一些老一辈的作家,或者说是传统写作为主的作家,我们在一些场合碰面,比如刘震云、余华、阿来等,我们会一起聊天,但是我们没有谈过文学的话题,因为我自己很少读中文的小说。对我影响最大的是电影《假如明天来临》的编剧,美国最受欢迎的畅销书作家西德尼·谢尔顿。他是好莱坞撰写电影剧本的高手,也是当今世界最顶级的说故事高手,因为写剧本出身,尽管他的文字比较粗糙,但是他的情节超级棒,结构也很好,符合经典的戏剧结构。

  我的小学语文成绩很差,从小到大都是理科比文科强。所以我每次做讲座从不讲文艺理论。但创作和语文并非绝对相关的,创作中固然有文笔积累和词汇量的问题,但敏锐的天性和对世界的观察占据更重要的地位,再有就是持之以恒。我的写作天赋可能没有多强,我也不是很得意于这方面,但我知道我有欲望去表达,而且我已经写作了十五年。

  

  记者:现在很多年轻的网络文学爱好者也在认真地创作,你有哪些经验可以告诉他们?

  江南:我认为写第一部作品应该是写给自己看的,首先要感动自己,你的内心是充实的。你的本心是什么?你的出发点是什么?这是创作的基本动力,而不是为了出名。你能够把自己感动,这个作品才可能打动别人。其次,你再考虑第二部,一本能够打动读者的书,那时你会讲究技巧,考虑怎么让读者更容易读懂,更吸引他们的眼球。但是你不能过度被技巧吸引而丧失了本心,否则时间长了,将会空无一物。我自己的体验是写到200万字的时候,就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这时候你又想着能够回到最初,放下所有技巧的东西,重新发掘和充实你的内心,这样你已经可以自如地驾驭文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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