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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盐场指挥部旧址 |
主讲人 石志藏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协会员、北仑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地方文史研究爱好者,现供职金融单位。出版有散文集《心中的“童歌”》、《聆听拔节声》、《东篱采菊》。 作为古越的一方濒海之地,宁波产盐的历史可谓悠久。史料显示,早在公元前470多年前,今(余姚)翠屏山丘陵北麓,远在古余姚立县前,于其境内之濒海地带,已存海水制盐。《越绝书》上也有春秋时期越地产盐和盐务的记载。《会稽典录·朱育》上说:“会稽……东渐巨海,西通五湖,南畅无垠,北渚浙江……山有金石鸟兽之殷,水有鱼盐珠蚌文饶。”当时,今宁波范围内的鄞、鄮、句章和余姚均为其所属县辖。《宝庆四明志》记述:“古鄮县乃取贸易之义,居民喜游贩鱼盐。”种种史料表明,宁波在战国末年已有与盐相关的交换,至秦汉时盐的贸易更趋活跃。 盐的交易,最初是民间贸易活动,而与盐相关的征赋税机构的设立,则说明朝廷已重视此项贸易,并将其纳入国家管理范围。唐乾元元年(759),朝廷设主管浙东催征赋税事务的办事机构于鄮县;元和至咸通间(806-866),设余姚(盐)场署;北宋太平兴国年间(976-984),余姚(盐)场改称石堰买纳场;至道三年(997),设东西两监于当时明州之昌国;咸平年间(998-1003),设鸣鹤买纳场;崇宁三年(1104),设清泉(盐)场于镇海;以后增设有玉泉场、玉女场、大嵩场、长亭场、穿山场、龙头场盐课司等。北宋崇宁三年(1104),今北仑范围建立了包括长山、穿山盐区的清泉场,盐场官衙就设在现在的小港衙前,盐政官就是北宋著名词人柳永。 历史上,宁波涌现了一批著名的盐场,如石堰盐场、鸣鹤盐场、清泉盐场、大嵩盐场、玉泉盐场、长亭盐场、庵东盐区、梅山盐场、联胜盐场、白岩山盐场等。 亭户的由来 柴米油盐酱醋茶,盐虽排位第四,却是生活中不可替代的必需品。宁波人先祖从最原始的刮泥淋卤、摊灰淋卤做起,制造出卤水,再利用铁盘、篾盘或锅盘,进行煎煮,海水变成卤水,卤水又转化成为白色的食盐,称之为煮海。炎炎烈日下,他们光着几近赤裸的身子,含辛茹苦地摊泥、刮泥、抄泥、集泥、挑泥、治漏、淋漏、藏卤,再在灶膛中煮盐。天外有烈日,棚内有烈火。锅里的卤水变成了白花花的盐,盐工身上流淌的汗水,也在黝黑的脊梁上凝结出一层层盐花。 制盐之初,宁波因濒海,沿海地大都是盐碱地,因此,官府将环江海而居的制盐民户编为特殊户籍,免其杂役,专制官盐。因煮盐地方称亭场,这些居民也叫亭户,这就是古代盐民。《中国盐业史·古代编》说:“宋初,(宁波北仑)崇邱、灵岩、太邱、海晏四乡人户,即‘久来’、‘占据’、‘泥土极咸’之地,‘煎盐’。” 后来,盐户从火烧盘熬的煮盐中,摸索出了坦晒和滩晒制盐工艺,不仅降低了人的劳动强度,而且盐的产量和质量也不断提高。 浙江盐都———庵东 慈溪庵东镇是浙东乃至全国著名的海盐产基地,盐产量曾长期居全省之冠,是浙江省最大的盐场。 庵东盐场始建于唐初,迄今已有1300余年的历史了。民国五年(1916),余姚盐公署石堰场迁场署至庵东,形成庵东盐场,盐场划为7个区,每区均设场务所,整个产盐区东西40公里,南北3-5公里不等,有盐田近10万亩,常年产盐8万-10万吨。民国21年(1932),庵东盐场盐产量达到15万吨,产盐为新中国成立前历年之最,号称“浙江盐都”。 在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庵东盐场曾拥有盐田83000余亩,产盐更是达到鼎盛,年产盐量达26万吨,从业人员达3万多人,面积、产量占当时浙江全省的“半壁江山”。 梅山盐场———激情燃烧的岁月 1957年10月,由国家投资的宁波梅山盐场开始筹建,并在梅山岛西南侧设立宁波梅山盐场筹建指挥部。指挥部建筑为苏式两层楼,至今仍在。至此,当地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盐区建设拉开序幕。 第二年3月,3万多名建设者从宁波各地奔赴梅山,在梅山担峙村外的海涂上展开围垦海涂大会战。工程从梅山岛东南端的磨头山至下峙头,经过72天艰苦的筑塘围海,建设者依靠人力累计搬运20多万立方米土石,围起了长达4946米的海塘,光是做基础用的松树也用掉了6万多根。接着,建设者又完成了与盐场配套的全长4700米的排淡河建设工程。同年10月,占地3.3平方公里的盐场终于建成,并投入生产。 投入生产后的宁波梅山盐场生产稳步发展。到1994年,盐田实际面积增加到258.6公倾,盐场年最高产量达2万多吨,盐田亩产近7吨。梅山盐场生产的盐产量高,质量好,在销往国内市场的同时,还出口到新加坡等地。梅山盐场生产的精制盐,还荣获全国优秀新产品奖、中国首届食博会铜奖。 同时,梅山盐场还延伸产业链,从事盐化工生产,生产出除味精用盐外,盐化工有氯化镁、氯化钾、溴素、金属镁、金属钠等产品。 当时的梅山岛上除了国营宁波梅山盐场外,还有梅东、梅西、七姓涂、灯塔、盘峙等多家乡办、乡村联办的集体盐场,梅山岛多种经济成份的产盐企业并存,使整个梅山岛成了大规模的盐生产基地。很长一段时间内,在宁波,梅山成了盐的代名词。 如今,对于许多当年曾经参加过梅山盐场建设和生产的人们来说,那是一段难忘的“激情燃烧的岁月”。 宁波的盐文化 历史上,宁波是盐的故乡,悠久的历史和发达的盐业,孕育了宁波丰富的盐文化。北宋著名词人柳永在北仑担任盐政官时,深知盐民劳作、生活的艰苦,他在昏暗的盐衙里,埋头写下了著名的《煮海歌》。这首诗反映了盐民在官租私租逼迫下生活的困苦,柳永对盐民当时的状况和命运寄予深切的同情。柳永在《煮海歌》中说:“煮海之民何所营?妇无蚕织夫无耕。衣食之源太寥落?牢盆煮就汝输征。年年春夏潮盈浦,潮退刮泥成岛屿。风干日曝咸味加,始灌潮波溜成卤。卤浓碱淡未得闲,采樵深入无穷山。豹踪虎迹不敢避,朝阳出去夕阳还。船载肩擎未遑歇,投入巨灶炎炎热。晨烧暮烁堆积高,才得波涛变成雪……”。 浙江天台人陈椿,元时曾在“两浙”中的浙西某地任盐场司令,他经常考察浙江东南沿海盐民的制盐实践,并绘制成风俗画《熬波图》,反映了早期浙江沿海一带盐民从汲取盐水、搬运柴草、煎熬、收纳制盐的整个生产过程,《熬波图》非常详尽地表现了制盐技术工艺及制盐劳动的艰辛。 清乾隆年间任象山玉泉盐场大使的陈煦,著有《论玉泉盐场盐务》,堪称绝佳的盐务政论文。 1930年2月,余姚籍著名作家楼适夷在《拓荒者》杂志第一卷第二期上发表了2万字的中篇小说,题目是《盐场》,小说以庵东盐场为原形,深刻反映了庵东盐民的生活。《盐场》后被著名导演徐欣夫改编成电影《盐潮》,胡蝶、王征信主演,影片展示了盐民们在土豪劣绅压迫下的生活困境,表现了他们掀起“盐潮”斗争的经过。 1939年10月,《新华日报》记者蒋莱写的《饥饿线上的余姚盐民》发表于该报,这是一篇反映盐民疾苦,针砭时弊的报告文学。 宁波历史上,因与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宁波的地名,也因此深刻地打上了盐文化的烙印。如宁波市区从前的盐仓巷、卖盐桥、咸宁巷,慈溪的盐仓山、龙头(盐)场,余姚名称来历中的“越人谓盐曰余”,象山的卖盐弄、盐仓,鄞州的咸祥,北仑的盐司后、咸昶(“盐厂”之谐音)等。 此外,宁波人口中的老话、谚语、歇后语,如“春雨淅淅,饿煞晒盐人”、“酱里没有下错的盐”、“儿多母苦,盐多菜苦”、“盐店失火———烧包”、“盐堆里爬出来的人———闲(咸)话勿少”等,都渗透着一股咸咸的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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