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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湖畔宋代酒务遗址考古发掘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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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湖畔出土的“韩瓶” |
主讲人 朱道初 毕业于杭州大学中文系,长期从事教育工作,为浙江省特级教师。喜好文史,笔耕不辍,撰写散文、随笔、论文等多篇,有个人专著七部,由浙江教育出版社等出版。 明州有好山好水,也有好酒,若干种本地酒登上了名酒典籍,如《名酒记》说:“酒出明州者,曰金波酒”。《曲洧济闻》也说:“甬上名酒曰‘金波’。”其他典籍则称:“甬上之酒,一为‘十洲春’,一为‘玉醅’,岁岁进奉。”著名的月湖双鱼酒,是明州士民喜欢的品牌酒。北宋舒亶《四明杂诗·注》说:“俗重双鱼酒”,意思是明州百姓钟情于双鱼酒,据传它也是贡酒之一。另有“安晚酒”、“三白酒”等,也颇有名气。至于甬人喜欢的“它泉酒”,得名于四明山的它山泉,宋代以来,明州多家酒坊所酿造的酒,都标榜自己是正宗的“它泉酒”。 悠久的酿酒历史 河姆渡遗址考古发掘有残留锅巴及陶器制品等古代遗物,有人据此推测,那时很可能就有酿酒之事。酒的基本原料是稻谷、麦黍等粮食或者水果,一旦先民有意无意地觉察到其中的发酵过程,就会慢慢获得酿酒的技术。 此后,文献记载的饮酒仪式也就随之频繁出现。春秋末年,越国文种率群臣送勾践向吴国入臣,君臣在浙水之畔离别,文种代表留守臣民致祝词:“臣请薄脯,酒行二觞”,并且“觞酒二升”。行觞是指向勾践敬酒。虽然分别地点并非甬上,但据《甬上耆旧诗》所载,文种“仕越后定居于甬,卒葬于文(汶)溪”,他在甬上也会有行觞之举。 盛唐时期,“四明狂客”贺知章嗜酒,在四明山留有贺公钓台等遗迹,晚年筑室于四明山鹿亭、樊榭,其《题袁氏别业》诗写道:“主人不相识,偶坐为林泉。莫漫愁沽酒,囊中自有钱。”可见即使在山区,其时也已经有沽酒的酒肆,可见此时宁波酒业的盛况。 黄宗羲《四明山志》有段文字记载唐代酒商王可交在明州酿酒的故事,很让人寻味:王可交是江苏昆山人,平日以耕钓为业,咸通十年(869),他乘渔船入长江,不料遇到一群怪异的道士,无意中向他们学得了“法术”,随后带着妻子儿女来四明山落户。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王可交来到明州,看到这里很繁华,就在街上开店卖药售酒,他宣传说:我的药方是“悬壶济世”的壶公亲自传授,祛病很快;我酿酒技术是余杭神仙阿母传下来的,喝了会酣睡。因此他卖药售酒的生意十分红火,明州大街小巷都称他为“王仙人”,说“王仙人药、酒,世间不及!”到了宋朝,宁波仍传有王可交酿酒的技艺,有诗写道:“王仙人,法可问”,到了明代,有人自称他自己就是王可交,从唐朝一直活到了现在———那当然是冒牌货了。 月湖“郡酒务”:北宋官方酒务机构 晚唐诗人陆龟蒙有“初呈酒务求专判”的诗句,说明酒务这个官营酿酒、卖酒和征收酒税的中心已经存在,但当时明州还没有。南宋《宝庆四明志》说:明州酒务建设在北宋真宗天禧五年(1021),名称为“都酒务”,也就是“郡酒务”。郡酒务地址在月湖北面,当时知府钱公辅为了改善月湖一带水利,曾修筑一条湖堤,名叫偃月堤,该堤即建在郡酒务北面,据全祖望考证,它应在“碧沚之后”。 北宋舒亶《西湖(即月湖)记》说:郡酒务设在红莲阁的北面,红莲阁是稍早太常博士、通判明州的章郇在北宋大中祥符间(1008-1016)所建,其人后任丞相多年,他所建的红梅阁因此成了月湖的名胜古迹。红莲阁在偃月堤之上,明州城中“维舟之地”原在偃月阁下,南宋时才迁移到平桥。据载,从前“郡酒务”酿酒用水,取之于月湖,每天要派壮夫从湖里舀取挑行,既劳累又费事,后来钱公辅在湖里再筑了条堤,聚集月湖清流,并且在堤上面盖了酒楼,下面用辘轳“引而注之”,直接送入酒作坊,这办法很不错,一直沿袭了好几年,比以前要简便省力多了! 酒务署旁有“酒务桥”,车来人往,十分热闹。《湖语》称赞道:“(月湖)北有酿泉,其甘如蜜。当时酒务,于此焉设。麯车沉沉,双鱼最洌。贡之天子,御尊所列。”这里所说的酿泉,与舒亶《西湖记》所述的湖中被隔开的水面似相重合,有可能是地下泉沟通了四明山源头水的缘故。 “一郡之政观于酒”,酒务的重要性不可低估。据统计,北宋后期,全国酒务多达1861个。设立酒务主要是为了增加国家财政的收入。北宋一些有眼光的官僚大都力促发展酒务。王安石在任江东提刑官巡视江西饶州时,下车伊始,先认真检查该州酒务。之前他曾任鄞县县令,拥有抓酒务的经验。南宋吴潜任明州知府兼沿海制置大使时,明州城内外、各县有醅酒东库、香泉8库等。据统计,南宋宝庆三年,朝廷向明州征收到的酒税收入达66万贯,酿酒带动制醋,醋业税收也有大笔收入。 当时月湖郡酒务拥有两个酒库,一个在“钱公堤”(即钱公辅所修的湖堤)上,其中藏酒的特色是“丰且润”;另一个在“韩公泉”(韩公即韩仲通,曾任户部尚书、明州知府,他在任上疏浚过酿泉),其中藏酒特色是“洌以隽”。湖上景色诱人,酒楼客商不绝,使明州呈现了繁荣的局面。但是曾几何时,由于法度渐渐混乱,下属酒店不景气,酿酒所用的水也变得浑浊,酒务因此逐步沦落。原祭酒葛确庵隐退后居住月湖,其家酿的“三白酒”深受友朋欢迎,酿酒剂方也泄露于世,因此蜚声一时,可是在葛氏亡故以后,不知怎么,剂方也渐次失传了。 《句余土音·赋钱集贤偃月堤》吟道:“蓬莱几清浅,务圯堤亦薙。但见绿波中,间余白石砌。”郡酒务倒坍后,政府也改由以田亩抽税为主了。 精美的盛酒器皿 宁波人盛酒、贮酒的器皿历来很让外省人歆羡,无论酒缸(瓮)、酒埕、酒坛(瓶)大都用上林湖优质陶土烧制而成。缸甕等酒器内外层多涂上釉,其光泽、坚固程度都能上品位。时至今日,散见在寻常百姓老房子里的酒缸仍不少见,不过多数改作了水缸,放在天井里盛接雨水。家用酒坛(瓶)多附有“耳朵”,用绳子串住耳朵后可以提携。 上世纪末,月湖畔考古发掘,挖出数以千百计的酒坛(瓶),是宋代酒务的遗物,完好的达四百余只,是上林湖越窑烧制的青瓷制品。据称,这些酒坛(瓶)与世传“韩瓶”(得名于南宋名将韩世忠)接近。韩瓶在苏南及嘉兴一带很多,被弃用的韩瓶堆积起来称为“韩瓶山”。 优质的酿酒白药 酒务废了以后,宁波酒坊、酒行、酒店仍然很多,只是常因米价腾贵、民生艰难,以致酿酒业容易凋敝。比较起来,明州售酒还不如酒白药名气更大一些。《鄞县通志·博物志》称:本地发酵用的药俗称白药(用糯米或籼米、陈酒曲和辣蓼制成,发酵时生出白色菌丝,并使药曲呈现白色),乃是甬上酿酒业的重要副产品。“即使绍兴酒量多品优,可其所需白药都从甬坊购得。” 该志介绍说:宁波白药剂方采用官桂等作料三十二种,配方很严格,除主药必用外,辅药视情况变通。但由于麦曲发酵是当年从北方携入的良法,尤其适宜于批量规模生产,所以白药酿酒多在民间流行。阿拉宁波人之所以钟爱白药酿酒术,或许与种族遗传积习有关。摄影 龚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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