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微型虚构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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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3月28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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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 分

  □徐宁

  项天凯丧偶三年,一直没有续上弦。这天,突然接到退休前的一个女同事电话,说是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晚饭时分在华奥大酒店见面。

  “女方什么条件?”作为当事一方,问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女同事说:“这人你认识,就是夏小雅。”

  好像脑袋被打了一闷棍,嗡的一声,如登仙界那种感觉。

  时光倒退30年,大概是1984年,那时项天凯30岁刚出头。单位分来一个女大学生,高高的个子,雪白的皮肤,五官线条精致、清秀,下巴长有一个小小的黑痣———据说凡是皮肤白皙的大都有这样的黑痣,或者在脸上,或者身体的其它部位,可能人体中的黑色素大家基本一样,肤色白的人集中在了一点,肤色黑的人则平均全身;或者,就是因为白皙才显得特别显眼。

  那是个秋天,身高接近1.70米,一身白色真丝的连衣裙,像一棵亭亭玉立的小白桦。那时,项天凯正做着大多数青年人一样的文学梦,不由想起聂华苓《姗姗,你在哪里》里所描写的初次见面的姗姗:“身后是一片耀眼的金辉,仿佛她就是由那天国的光辉中走出来的。”虽然他已结婚并有了三岁的男孩,却像卡西莫多喜欢爱丝梅拉达一样不可救药地暗恋上了她。

  同在一个办公室工作,项天凯写“材料”,小雅做文件收发。每天接近的机会很多,有时还在一块儿聊天。每次面对面坐着,就像一团火烧得他灼灼不安,又像一股清流在心田流过。当然,也只能是暗恋,他知道,他们之间不会发生任何情事。

  后来,小雅有了朋友并结婚,是个高大英俊的领导子弟。再后来,换了工作单位,几年后又跟着异地交流为官的老公随迁外地。从那时起,基本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谁知,风水流转、巧合奇缘,30年以后竟以相亲的方式走到一起,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

  现在,项天凯已经在赴约的路上了。离家就几百米,自然是步行。心里既兴奋又踌躇,七上八下的,一系列疑虑接踵而来:她为什么成了单身?是丧偶还是离异?是她想着我还是同事的好心撮合?现在的她变成了啥样?徐娘不老、风韵犹存,还是像聂华苓笔下的珊珊,臃肿丑陋、庸俗不堪,或如《项链》里的骆塞尔太太,被生活和时光折磨得憔悴而邋遢?

  如果是前者,人家不可能看上自己这副老态龙钟、苦大仇深的寒酸;如果是后者,自己也会望而生厌、婉言谢绝。所谓患得患失、福祸未卜,此刻在他心里都展现到了极限。

  突然,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惊醒了他。他抬头一看,处于危险境地的不是他,而是一个中年妇女,正低头看手机,下意识地闯了红灯;而一辆公交车正处在紧急制动状态。项天凯顾不上多想,快步冲到女人身边,抱住她拼命后拖,然后两人一块摔倒。车前轮几乎贴着他们的脚轧了过去。

  车停下,司机过来:“大爷、大姐,你们没受伤吧?”

  女人回过神来,迅速站了起来,试了试身体感觉:“我没事儿。大哥,你呢?”

  项天凯也想站起来,但脚脖子疼得钻心,拽起裤腿一看,脚和小腿扭成90度。他被紧急送到了医院,诊断为踝关节脱臼和韧带断裂。

  就在项天凯接受急救处理时,女同事打来了电话:“你怎么还不来,我们等你半个小时了。”

  项天凯带着痛苦的音调说:“我出车祸了。”

  那边关切地问:“严重吗?”

  他说:“不重,就是脚脖子扭了。”

  “要不要去看看你?”

  “不用不用,辜负了你的美意,真是对不起。”

  相亲的事无果而终,倒是被救的那个女人,非常感恩,天天来医院侍候,出院后又天天到家里来照顾。

  女人小他整一轮,早年离异一直孤身,唯一女儿正读大学。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天天在一起岂能不产生感情,两人就互相都有了意思。

  但还有些惦记小雅,就打电话问女同事她怎着了,女同事告诉他:“人家又见了一个,挺满意,正处着呢。”

  项天凯想起这件事情整个过程,觉得阴差阳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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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