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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人:李建成,49岁,藏书5万多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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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人:童银舫,51岁,藏书2万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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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人:宣文启,85岁,藏书上万册 |
半年收入买套书 李建成家的藏书柜都是定制的,为了节约空间,加深了宽度与高度,可以放上里外两层乃至三层的书,但是很多书画类的书籍大多是国际版本,特别占空间。说起这些,好像是一个父母说起孩子长得太快,如何解决衣服的尺码选择问题,满是幸福的笑容。这份愉悦,只有爱书的人才能体会。 作为天一阁范家的后人,李建成从小就深受藏书文化的影响。小时候住在广济街镇明路附近,外公范善根是天一阁范氏的后人,就住在苍松路一带,每次去外婆家都要穿过天一阁。那时的天一阁已经荒芜,但是外公每次都会讲起天一阁的故事,那儿的一草一木、每个物件,李建成都耳熟能详。虽然没有机会去看看天一阁的藏书,但是前辈的藏书故事却深深地烙在记忆里,成为某种情结,那就是成为祖辈那样的文化人,拥有那么多好书。外公过世的时候,留下一些“文革”后保留下来的残本,李建成却如获至宝。 “13岁那年,我父亲送了我一枚邮票。就是这枚小小的邮票,改变了我的一生,让我开始对绘画和书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久,有缘拜甬上书法家沈元魁、沈元发为师,开始学习书法,后成为沈元发先生的入室弟子。而我看的第一本书,就是《书谱》。从这本《书谱》开始,我就爱上了书法,也爱上了读书。”这本1982年初版的《书谱》,李建成一连买了三本,一本已经翻看得很旧,满是笔迹,另两本依然簇新,只有岁月留下的泛黄痕迹。 遇到好书,李建成一般会买上三本,一本自己看,一本收藏,一本送朋友。最新买的《米芾书法全集》一套要一万多元,他只买了两套,一套准备送给学书法的女儿。女儿今年高考,现已通过大学书法专业的校考测试,他很满意女儿传承了自己的艺术天赋。 李建成真正开始藏书是在工作后,为了积攒买书的钱,他业余时间接了不少“私活”,电工木工美术设计等都干。但是买书还是得偷偷地进行,否则母亲就会责怪:所有的工资都拿去买书,以后怎么娶老婆呢? 幸运的是,李建成的老婆不反对他藏书,只是温柔地提醒:少买点,家里放不下了。 李建成说,每次出差或者外出旅游,都会去这些城市的书店或者旧书摊,“我有几本附有大作家签名的旧书,像书法大师沙孟海、作家巴金、沈从文这些大名鼎鼎作家签名的书,就是从旧书摊中淘到的。每次外出回来,别人买吃的买穿的,我光买书了。” 有时他还借钱买书。1992年,李建成看上了一套全5本的《中国书画大观》。这套丛书对于从事书法、绘画的李建成非常有用,只是价格要1250多元。“当时,我一个月的工资也就100多块钱,年收入不足2000块。犹豫了半年,常去书店看看还在不,最终我还是一咬牙借钱把这套书抱回了家。” 如今,李建成的藏书已经远远超过5万册。除了书法、绘画这些跟他专业有关的书籍外,历史、文学、哲学等社会科学的书籍占了相当数量。李建成买书的要求很高,对书籍的质量和出版社有相应的要求。像中华书局、古籍出版社、商务印书馆、中国文史出版等,是他比较认可的。同时他还喜欢买第一版的,如果有修订那就再续买修订版。有些在书店买不到的就去孔夫子旧书网去找,或者托人去日本和海外去购买。 藏书改变命运 童银舫的书房曾用名“临田斋”,顾名思义,他曾经居住的地方四周都是稻田,自己的书房临近田野。后来,他把家搬到慈溪市区,远离了田野,于是把书房名改成了“梦田书屋”。为了让“书屋”能多藏一些书,他特地在七面墙壁设计了七排书橱,终于让2万多册藏书能各有其位了。 把家里变成“图书馆”,童银舫说要特别感谢妻子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支持。记得1988年,准备结婚的童银舫带着3000元钱去上海买彩电,一台大彩电是那时结婚的“标配”。“慈溪买不到彩电,想不到上海也要凭票供应,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跑得又累又恼,就溜进书店饱饱眼福。这下可坏了事,那些梦寐以求的书,如《二十五史》、《中国大百科全书》、《鲁迅全集》等,都让我眼痒手痒、热血沸腾,结果3000元的彩电钱,都换成了几大包书,背是背不动了,就干脆托运回来。这3000元钱,大约可抵我一年的工资,而这些书,却圆了我多年的梦想。回到家里,女友只得苦笑,父母则给了我白眼,他们已无力支援,结果结婚那天的彩电是向好友借的,骗过亲友们的眼睛。”结婚后,妻子陪嫁过来的食品柜、多用柜,甚至碗橱,都被他改制成了书柜,对此,妻子从来没有半句埋怨,他平时买书,花钱多少,她也从不心疼,总是无条件地支持他。 童银舫从小就爱读书,他笑称自己的第一本藏书是小学二年级买的《新华字典》。在那个年代,每个学期的学杂费只要一块五毛钱,而一本《新华字典》当时的售价是七角三分,对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来说这是一笔巨款。怎么向父亲开口,他纠结了好几天,没想到父亲很爽快地答应了。捧着崭新的字典,对于一个爱书的孩子来说,大概胜过所有心爱的玩具吧!从此有买书的需求就告诉父亲,幸运的是,父亲对他的这些要求几乎都能开明地满足。到初中时他已经有了将近100本私人“藏书”,每一本书他都认真地读细心地收藏,并包了书皮以免损坏。 真正开始藏书是在高中毕业后。因为偏爱文科而沉迷文学梦的童银舫高考失利,带着迷惘和失落回家务农。工作之余,每天躲在小书房里读书和写作成为最大的快乐。从1980年到1986年,童银舫发表了近200篇文章,有的诗歌和征文还在大赛中获奖,而他有限的工资也全部用来买书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童银舫对慈溪地方历史和乡土文化发生了很浓的兴趣。他千方百计地借阅、收集慈溪历代方志、家谱和县人著作,并且编写了《三北名人录》、《慈溪书话》、《三北民间歌谣》三本书。1986年,慈溪县人民政府决定重修《慈溪县志》,童银舫也由地方杂志临时文学编辑被招聘为县级机关的专职干部。 前年,因为一次台风,童银舫家中地下室的数千本藏书被淹,损失了三四千册。于是,去年他将五千册藏书赠给了慈溪市图书馆。虽然心中十分不舍,但他知道,予人玫瑰,手留余香,好书就该让更多的人分享。去年,童银舫家庭荣获首届全国“书香之家”称号。 藏书、读书、用书而有所作为,才能真正体现私家藏书的价值,童银舫对此作了很好的诠释。 读书伴我一生 到江东区中山社区宣文启老先生家里采访的时候,他家的藏书已经所剩不多了,他收藏的那么多书都给了正在北京中央戏剧学院读博士的孙女。孙女刚开学的时候,学校给他们列了100本必读书的书单,结果她自己去找,只在书店买到3本,在图书馆只找到若干本,放假回来,居然在爷爷这儿一口气找到了其余的90多本。“通过这个事情,孙女对我的藏书刮目相看,再加上她所学的专业就是需要大量读书,读各种书,所以最后她提出,把我这里的一万多册书都给她,让她去收藏。我一看,自家孙女也是个书虫,非常高兴,于是就把自己的藏书都给了我孙女。现在,我放心了,我的藏书事业后继有人了。” 这些书装了整整两大卡车,绝大部分运到了北京的孙女家里。现在宣老的手头还剩下一两个版本的四大名著,还有《季羡林传》、《真情季羡林》、《季羡林散文》等一些系列丛书,其他的几乎都给了孙女。 这两年,因为糖尿病加重,宣老几乎已经失明,无法阅读,除了大字他已经看不清楚小一点的字体,他说幸好这些书有了继承人,否则只有书默默地看他这个老头了。从1992年退休那年开始,宣老还坚持写了上百万字的自述,直到2014年3月他视力衰退无法写作为止。这几十本整齐的书稿主要是对自己的晚年生活的记录,也有对过去的记忆。他写得最长的一篇是给老伴的,他们相识相知相爱一起走过近半个世纪的岁月,老伴看了很满意,可惜老伴先他而去,只剩这些书陪伴自己了。老伴对自己买书非常支持,每天晚上我就钻进书房看书,她从来不来干扰我。 宣老从小家境贫困,才读了四年小学的他1950年从绍兴来到宁波,土改后,他被调到了当时的鄞县宣传部。那时鄞县宣传部的读书氛围很好,宣老也养成了工作之余手不释卷的好习惯,直到后来做秘书和办公室主任等,写了很多的文件和材料,谁都不相信这是“小学生”写的。 但是借书看不过瘾,特别是好书。他就开始自己买。1952年,他的工资涨到了10块钱,于是,他在领到这份工资的第一个月,就跑到书店花1块6毛钱买了上下两册的一套《红楼梦》。这种拥有心爱书籍的满足感无以言表。从此,每到休息天,他就会骑自行车去书店买书或者去旧书店淘书,每天晚上则是固定的读书时间。 遗憾的是,“文革”时候,宣老好不容易收藏的500多本书被付之一炬。所以他真正的藏书是在文革后开始的,又是从心爱的《红楼梦》开始藏起,四大名著的不同版本,只要看到喜欢的,他必定买下,而且那么多版本的书,他几乎每部都看两遍以上。 他告诉记者,为了买到姚雪垠写的全套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他花了20多年的时间呢!“姚雪垠写的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第一部发行是在1963年,我没有买到。但《李自成》1976年出的第二部,我在1978年买到了。此后,我就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等着接下来的几部。《李自成》的第三部我是在1983年收入家中的。那时候,我一听到《李自成》出新版的风声,就往新华书店跑。1999年春天,姚雪垠去世,当年10月,五部《李自成》我全部收集完毕。” 说起这些,宣老特别开心,好像昨日重现。 本版撰稿 记者 陈晓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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