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 严勇杰

　　□张舟平

　　狗宝和勤娃是一对要好的朋友，两人自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吃就一起吃，穿就一起穿，睡就一起睡，玩就一起玩，真是比亲兄弟还要亲。长大成人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娶了媳妇，各自建立了家庭，但关系依然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那年，勤娃和村里的豁子要去南方一座城市打工，狗宝因为媳妇的风湿病加重了，去不了，便委托勤娃回来时想法弄点儿海龙、海马啥的，好和其它中药一块泡药酒给媳妇治风湿病。这方子是一个老中医告诉狗宝的，狗宝信这个，偏方治大病嘛。只是这海龙、海马在偏远的西北不好找，现在勤娃要去南边打工了，正好让他回来时给弄一点。 

　　果然，勤娃和豁子回家过年时就给狗宝带了一些海龙、海马啥的。狗宝很高兴，觉得勤娃不愧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狗宝叫媳妇炒了几个菜，拿出一瓶平时舍不得喝的好酒，招待老朋友。两人喝了吃，吃了喝，知心的话儿说个没完没了。直到天黑透了，狗宝才送勤娃回家。

　　临出门，狗宝问：“勤娃哥，你带来的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勤娃说：“啥钱不钱的？咱哥俩不说这个！”

　　狗宝急了，说：“那咋行？这可都是些值钱的东西啊！”

　　勤娃说：“也值不了几个钱的。” 

　　狗宝说：“我媳妇那病是个顽症，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我还想让你再给弄一些呢。你不收钱，叫我以后咋向你开口？”

　　勤娃想了一下说：“兄弟，给弟媳弄药这事儿你不用操心，就包在哥的身上了。哥忘了给你说了，哥现在打工的那家是专搞中药材加工的，这次给弟媳带回来的那些海龙、海马啥的全都是哥顺手牵羊搞来的，不花一分钱，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狗宝就不好再说啥了，只一个劲在心底念着勤娃的好处。

　　此后，勤娃每年从南方打工回来都要给狗宝媳妇带一些海龙、海马啥的泡药酒。狗宝收下东西后先还客气，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狗宝媳妇在喝了几年的药酒后风湿病竟然给喝好了。

　　过了两年，狗宝承包了村里的花果山。一年种树，两年管理，三年挂果，狗宝成了远近闻名的致富能手。

　　这年春节，勤娃和同村的豁子从南方打工回来了。勤娃来找狗宝，说南边的工现在也不好打了，听说狗宝的花果山要招工人，他想过了年后在狗宝的花果山干，这样既能捎带着照顾到家里，也能给老朋友干些实实在在的事儿。

　　狗宝在听明白了勤娃的来意后，好半天才嗫嚅着说：“勤娃哥，实在对不住你得很，我的花果山工人已经招满了，等等看吧，有机会了我给你打招呼。”狗宝的眼睛躲躲闪闪的，不敢往勤娃的脸上瞅。 

　　勤娃想了想说：“哥我也就随便说说，哥知道兄弟有难处，哥哪会为难你呀。” 

　　狗宝说：“勤娃哥，晚饭快要好了，咱哥俩坐下来喝两盅？”

　　勤娃说：“不了，你嫂子做了手擀面在家里等着我哩，你们吃吧，我该回去了。”勤娃说着就离开了狗宝家。

　　狗宝的媳妇端着饭菜对呆愣愣的狗宝说：“你个黑良心的，勤娃哥帮了咱家多少忙，你咋就回绝了人家呢？咱家的花果山不是还需要几个工人吗？” 

　　狗宝说：“你懂个啥？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这花果山谁都可以要，就是不能要勤娃哥。你想想看，他能在今天把人家的东西偷偷拿出来给我送人情，你能保证他不会明天把咱家的东西又偷偷拿出去送别人？倒是和勤娃哥一同打工的豁子人还本分些，两人在一起干了都好几年了，也没见他拿回人家的一根海龙、海马啥的，这样的人才可靠呢！” 

　　经狗宝这么一说，媳妇也就不好再说啥了。 

　　吃过饭，狗宝披上棉袄要出门，媳妇说：“好好的不在家窝着，你干啥去？”

　　狗宝说：“找豁子去，我问一下他看想不想跟着我干，这样的人让人心里踏实。”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狗宝的话刚说完，豁子自己就找上门来了。豁子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吓了狗宝一大跳。狗宝正要开口说话，豁子就抢在他前面把话说了：“好你个没良心的狗宝，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痛。我刚从勤娃哥那里过来，勤娃哥送了你那么多的海龙、海马泡药酒，那得值多少钱啊？你竟然连个工也不让他打！我实话给你说吧，那些海龙、海马啥的全是勤娃哥掏高价从药市买来的，他为了不让你心里有负担，就说是从打工的药材加工厂拿来的。他哪是那种人？亏你和他还是几十年的老朋友呢，咋一点也不了解他？其实，我和勤娃哥一直都在一家建筑工地打工，从来就没在啥药材加工厂干过，那样的厂子我们也进不去。”豁子说完话后不等狗宝有所反应就气愤地转身走了。

　　狗宝彻底傻了。过了好一阵，他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砸了一拳，自责地骂了一句：“我真是浑啊！”说着就往院外跑去。

　　媳妇追了出来，大声说：“你又要上哪去？”

　　狗宝回答说：“找我勤娃哥去。我要对他说，我狗宝这辈子就认定他这个哥了！”

　　投稿E-mail：ljz@cnnb.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