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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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8月2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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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华亭前的沉思

  ◎陈峰

  

  名不见经传的奉化岙口村,因为抗战时期曾建过国际灾童教养院而为世人熟知,遗憾的是,上世纪50年代因为造水库,教养院淹没在山色空蒙的碧波中。但那段感人的事迹,将永存史册,供后人瞻仰。 

  国际灾童教养院的创办人竺梅先先生出生于奉化萧王庙街道后竺村。1937年“八·一三”事变后,竺梅先捐出相当于价值一架飞机的巨款,在上海创立国际红十字会伤兵医院。为支持宁波同乡会开办难民收容所,他又捐出历年积存的上百件银器。在他的带动下,旅沪宁波同乡纷纷慷慨解囊,捐献现金和各种物资,赞誉良多。 

  竺梅先目睹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孤儿,他们无依无靠,流落街头,饥寒交迫,朝不保夕,心里极为忧戚。在一次宁波旅沪同乡会的例会上,竺梅先慷慨陈词:“中华民族灾难深重,希望就寄托在下一代。对于那些灾童眼前的境况,每一个有心肝的中国人都不可能麻木不仁,见死不救!我打算尽我所有,立即建办一所灾童教养院,将那些流落街头、无依无靠的灾童收容起来,教养结合,将他们一个个抚养成人,教育成才,成为将来复兴中华民族的有用之材!”他的主张得到与会董事的一致赞同,并推举他和他的夫人徐锦华为正、副院长。 

  灾童教养院选址在岙口村的泰清寺。教养院设有中学部和小学部,共收养灾童600余人,聘请优秀的教职员工70余人,设教导处、总务组、抚养组、医疗组和警卫班,1938年9月正式开学,实行教养兼施、德体并重的方针,一年三学期,没有寒暑假。院徽呈三角形,底色为白色,下方是深蓝色的汹涌海水,上方是熊熊燃烧的大火,中间一个巨大的救生圈,象征着挽救灾童于水深火热之中。教养院的教师队伍人才济济,如教务主任张月楼早年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有丰富的教学经验;英语教师鲍慧珍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精通英语;化学教师张骝生原系华丰造纸厂工程师;总务主任沙松寿,不仅精于古文,并且擅长书法和丹青。 

  当时的国际灾童教养院,实质上就是一所灌输抗日爱国主义思想的学院,是熔炼抗日救国人才的洪炉。岳飞的《满江红》和文天祥的《指南录》《正气歌》《过零丁洋》等都被列为国文教材;院大门两侧的墙上则写着“卧薪尝胆,明耻教战,驱除鞑虏,光复中华”十六个大字,时时提醒院童发愤图强,莫忘国耻;沙耆的妻子孙佩钧教学生们《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松花江上》《我们都是神枪手》等歌曲,不但在院内演唱,还带领院文艺宣传队奔赴附近乡村,开展抗日救亡宣传演出。 

  徐锦华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顾。孩子们睡的是大通铺,一熄灯,徐锦华几乎每晚都要拎着马灯,一个寝室一个寝室地巡视,为孩子掖被子。 

  那些年,浙东灾荒,粮食短缺。竺梅先想尽一切办法,为师生们买粮食。1942年5月的一天,竺梅先回家没多久,又要抱病去永康采购粮食。徐锦华听到丈夫要走,苦笑着说:“你成年累月地跑,累吗?”“当然累,累不死。就是感觉对不起你,你一个女人,苦撑这个大家,那才叫累。放心,我这次去永康买粮食,回来一定好好陪你,院里的担子,我也挑一头。”这一去,竺梅先再也没有回来,抬回来的是他的灵柩。 

  送葬的山路上,跪满了学生,山谷呜咽。徐锦华戴着黑纱,伤心欲绝,听秘书念《祭竺院长文》:“冒暑奔走,实为筹粮,积劳致疾,呕血如浆,公不自惜,病入膏肓……”

  竺梅先病逝时年仅54岁。徐锦华接过丈夫的重担,清理财产时发现,竺梅先已将自己所持有的民丰、华丰造纸厂、大来银行和宁绍轮船公司股票全部抵押给了银行。为了支持抗日事业,为了创办国际灾童教养院,收容难民和孤儿,他散尽千金,也献出了全部的精力。徐锦华继续秉承竺梅先“一定要把孩子们好好抚养下去,直到他们能自立为止”的遗志,苦苦维持教养院一年多,待最后一批院童毕业,安置好他们的去处,1943年9月23日,办了5年的国际灾童教养院宣告结束。 

  从教养院走出来的32个灾童被编成学生队,参加了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第五支队,今年92岁的焦润坤老人就是其中之一。焦润坤从文化教员、排长、政治指导员,再到营教导员;扛过步枪,开过战斗机,身上负过大大小小的伤;参加过澉浦突围战,解放战争中宿北、鲁南、莱芜、孟良崮、豫东等大小60次战役。2014年,在中国纪念全民族抗战爆发77周年仪式上,焦润坤与国家领导人等一起为“独立自由勋章”雕塑揭幕。 

  1946年,徐锦华病逝,与竺梅先合葬于鄞州宝幢公墓。1990年8月,由院童出资、设计、拟名并题字的梅华亭竣工,以纪念竺梅先、徐锦华夫妇的不朽功绩。 

  此时,我伫立在梅华亭前,山风浩荡,耳畔响起院歌:“吾生多幸,值风潮鼓荡,卷入洪炉百炼千锤成铁汉……家山虽破,有黄农裔胄,五族同胞,一德齐心修学业……少康一旅,中兴责在吾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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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