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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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8月2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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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

  ◎凌金位

  

  清代文人袁枚曰:“人闲居时,不可一刻无古人;落笔时,不可一日有古人。平居有古人,而学力方深;落笔时无古人,而精神始出。”他的意思是阅读时心里要装着古人,而创作时要有一种无榜样意识。 

  不过,这位名噪一时的诗坛才俊也有过与前人碰头的“遭际”:“余幼作《无题》诗云:‘泪珠洗面将毫染,诗句焚灰和酒吞。’胡稚威见而赏之曰:‘此少年颇有诗胆。’余自笑二句皆凿空:首句用李后主事,尚可拉扯;至次句,则全是杜撰矣。不料今年偶翻张泌《妆楼记》载:姚月华女子慕杨达之诗,读数过,便烧灰和酒吞之,谓之‘款中散’。又,牛应贞女梦裂书而食之,每食一部,则文体一变。杨巨源序其集曰《遗芳》。方知用典,竟有无心而暗合者(《随园诗话·补遗卷五》)。”在《随园诗话·补遗卷十》中,他又一次感慨:“方知物理人情,无有不被古人说过者。” 

  甚至连我无名之辈也遇到了这种情况。我曾经写过一部长篇小说,小说中塑造了两个令我满意的文学青年,二者虽有崇高的理想,却远离民众,对现实不满,却缺少行动,沦为“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只能在愤世嫉俗中白白地浪费自己的才华。有个文学界的朋友看了这部小说后对我说,两个文学青年酷似19世纪俄罗斯文学作品中的一种文学典型———零余人。可我从来没有读过塑造这个群像的俄罗斯作品呀?出于好奇,我花了一点时间阅读了赫尔岑、屠格涅夫、普希金、冈察洛夫的小说。果然如朋友所言。 

  于是,我发出叹息:我塑造过的人物与思考过的问题,在200年前已经被人刻画与思考过了。我还沮丧地发现,我与那几位大师相遇的不光是人物性格的趋同,有的情节居然也差不多。人物性格的相似没有给我带来不安,《水浒》里的李逵与《三国演义》里的张飞不也很相似吗?但故事情节的巧合却让我感到“羞愧”。这次事件挫伤了我写小说的热情。 

  事后,我想这样的巧合也不足为奇。须知,人类的思维存在着一定的共性。我们在阅读一本书,欣赏一部戏剧,看一部电影时,往往会引起一些共鸣,这就说明了我们与创作主体存在某种精神血缘。自从人类发明文字之后,一代又一代的作家艺术家前仆后继地创造着作品,留给后人的空间越来越小了,稍有不慎就可能踩进他们的领地。诚如北齐文学家颜之推所云:“夫圣贤之书,教人诚孝,慎言检迹,立身扬名,亦已备矣。魏、晋以来,所著诸子,理重事复,递相模效,犹屋下架屋、床上施床耳(《颜氏家训》)。”

  小说家艾伟就提醒一些小说创作者,对一个写作者来说,必须对阅读持谨慎的态度,过多的阅读也许会败坏他的写作激情。我的观点恰恰相反,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就必须大量阅读,有系统地阅读。已故大作家路遥为创作《平凡的世界》做准备,就读了150部多中外长篇小说。只有阅读了大量经典,才能树立起创作者的坚实根基。只有反复研读,含英咀华,才能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把人类的艺术、思想、知识承续推进———当然,也可以避免与古人“撞车”,避免做让人感叹“太阳底下无新事”的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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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