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宸

　　生活在都市里的人们，其实很少有机会和动物进行真正的亲密接触。比如笔者对各种小动物的了解除了偶尔得闲去动物园走走游游，也就是看些类似“动物世界”的科普纪录片。至于亚里士多德的《动物志》、达尔文的《物种起源》、法布尔的《昆虫记》、布丰的《自然史》，只是约略看过其中的一两本。遗憾的是，同类的经典好书并不多见。然而前不久，各大书店中倒是又出现了一本此中杰作：英国生物学家约翰·亚瑟·汤姆森的《动物生活史》。

　　用文字向广大读者介绍世界上千奇百怪的动物种类是一件极为吃力不讨好的事。文字固然有其独特的说明功能，但同时它也具有不够直观，不够全面的现实局限。哪怕图文并茂，动物科普类书籍的生动性和写实性依然逊色于高清镜头纤毫不差的影像记录。然而即便如此，生物学家约翰·亚瑟·汤姆森先生还是一丝不苟地为他的读者缓缓讲述了哺乳动物、鸟类、鱼类和昆虫等生物的野外生活，将一本５６０页厚的《动物生活史》摆放在了读者面前。

　　在汤姆森先生看来，一个专业的生物学家首先要保持的就是耐心。因为他须通过仔细、认真、恒久的科学观察，才能掌握动物日常生活中的第一手资料，然后进一步研究它们关于觅食、寻偶、抢占地盘、繁衍种族这四大问题的细节。其实动物们所遇到的问题和当今人类所面临的问题存在不少大同小异的地方。世界宛如一个庞大的舞台，任何一种生存其间的动物，都得扮演好自己的独特角色。不管沧海桑田如何变幻，它们都毫不示弱地为自己及自己的族群争夺着生存资源。这本《动物生活史》就非常强调动物在野外的生存能力和技巧。作者则以从实践中获得的大量试验报告为基础，讲述动物们用自己生命和趣味演绎成的小故事。同时，汤姆森先生也是一位站在巨人肩膀上，继承前辈研究成果的动物专家。他原本可以在书中穿插进现成的理论，借助冷硬的自然法则来提高作品的权威力量。然而作者没有这样做，相反，他的论述和描绘都相当谨小慎微，事关科学分析，所以即便是从现实中归纳出了自己认为确凿的观点，汤姆森先生也依然采用了谦逊且有待商榷的口吻。这份态度一来是科学精神的审慎显现，二来也反映出作者对于大千世界里生命奥妙所持有的谦恭和敬畏。

　　人类总是喜欢以一种唯我独尊的姿态去傲视万物。这份刚愎自用在过去岁月中，已经伤害到了很多无辜生物，甚至使得一些本就濒临灭亡的动物终于销声匿迹于这个世界。反过来观察大自然，它却一直用它的无私、博大在包容着骄傲自大的人类。其实在科技落后的我国古代，先贤就曾发出过这样的谆谆教诲：“天地大德曰生，天生万物皆有灵，是谓‘大德’”。汤姆森先生在对待动物的态度上可说是秉持了难能可贵的平视目光。甚至在书写到有些小动物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他内心隐隐带有的宗教情怀。他对各种动物进行长期观察时，并不为了自己想获得的内容而肆意破坏它们原本有序、平静的生活，而仅以默默守望的态度从旁端视。作者的这种态度决定了《动物生活史》并非人类颐指气使的作品。该书介绍动物，更诠释了人类和其他生物难离难弃的依存关系。动物的存在，不仅是世上一道异常美丽的景色，更是维持整个生态系统平衡的重要因素。我们身边那些平时看来并不起眼的小生灵其实也拥有属于自己的动人生命传奇。回想笔者小时候，常会看些将动物拟人化后讲述的小故事。在那些个故事里，动物有其自己的王国，一切安然有序，井井有条。而成长后的我们似乎渐失渐忘了儿时看待动物时轻灵的目光。此书令读者能重新发现在地球这个生机勃勃的家园中，动物和人类的相谐相生。努力生活着的动物们平凡而不卑微，它们和自然抗争的力量往往会令我们钦佩不已甚至自叹弗如。 

　　很感谢这本书的翻译胡学亮先生，他的译笔舒展流畅，兼顾全书知识性、文学性和趣味性的同时，将文字译到了几近“老妪能解”的通俗程度，往往只是寥寥几笔，就栩栩如生地勾勒出动物的生动形象和它们丰富多彩的生活场景。而且，该书性质决定了里面会含有不少可能令读者难以理解的专业词汇，而这个“困难”也在胡先生笔下轻松化解了。

　　（《动物生活史》（英）约翰·亚瑟·汤姆森著  胡学亮译 新星出版社２０１５年５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