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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9月03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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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仇家恨 “秀才”从军

一位抗战老兵亲历的戚家山保卫战

  任根德拿着1940年戚家山保卫战的珍贵照片向记者讲述激战经历。记者 龚国荣 摄

  □记者 胡晓新 张颖 通讯员 洪余庆

  

  现年94岁的抗战老兵任根德,看上去清癯瘦弱,似乎很难将他与70多年前他亲身经历的戚家山保卫战联系起来———在1940年7月17日至21日的这场保卫战中,任根德所在的部队与登陆镇海口的3000多名日军激战五昼夜,共击毙日军近400名,伤六七百名,中方官兵阵亡600余名,伤580名。

  如今,任根德老人在镇海城区一老式公寓安享晚年,因患白内障,视力不好,听力也不太好了。但交谈中,他思路清晰,对一些自己人生历程上的重要时间节点,都能准确地说出年月日,丝毫不差。

  全家从上海逃难到庄市

  任根德祖籍庄市任家,1921年10月出生在上海吴淞一个做海货生意的人家,祖父靠摆鱼摊置起了一份家业。任根德年少时有饭吃、有书读,这在当时也算是个小康人家。一开始他们全家租住在吴淞渔行老板的房子,1932年上海“一·二八”抗战时被焚毁,后来借钱盖起简易的房子。没想到在时隔5年后的1937年8月13日“八·一三淞沪抗战”中,任家祖辈在上海苦心经营40多年的家产悉数毁于日寇的炮火,全家不得不离开上海往老家逃难。

  那时根本买不到去宁波的船票,一家人只得乘坐内河航船一程一程地往宁波赶。悲愤交集的祖父在逃难途中去世,他们将祖父的灵柩借厝在嘉兴舅舅的家中,然后逃难到了庄市老家。

  到庄市后,任根德与父亲几次给嘉兴的亲人写信,但都没有收到回信。直到第二年清明他们才得知,原来1937年11月5日日军在金山卫登陆,追杀中国军队的日军包围了舅舅家的房子并纵火焚烧。舅舅全家6口全部遇难,借厝在那里的祖父灵柩也化为灰烬。

  国仇家恨,让任根德对日军恨之入骨。他下决心去当兵,杀日本鬼子为亲人和同胞报仇。当时庄市有一位叫庄修之的青年,组织了由六七十个失学失业的青年组成的抗日救亡宣传队,任根德加入后就与这些爱国青年一起写标语、搞演出,同时积极寻找当兵的机会。 

  参军10多天就上抗战前线

  1940年6月中旬,任根德从宁波的一家报纸上看到,驻守宁波的194师登报招考40名“战地服务团”成员,他不顾家人的劝阻立即报名参加考试。

  1940年7月1日,任根德正式到驻守宝幢的194师1127团报到。因为有不错的文化基础,任根德一当兵就进入军官序列,被委任为团部准尉司书。

  时年19岁的任根德没有想到,他当兵才十多天,一场大战就打响了。从7月15日开始,日军在宁波海面的活动明显加强。除了日舰日机的对海防阵地持续炮击与投弹外,15日,日军两艘汽艇从大榭方向进犯穿山守军,被守军击伤一艘;16日,又有10多艘汽艇从大嵩进犯,再次被守军击退;另外,澥浦等地海面也有日舰频繁活动。从17日凌晨起,小港方向发现有大批日军登陆。1127团按照师部命令立即翻山越岭从宝幢向小港进发。

  任根德因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其任务是负责运送伤员。 

  此役日军蓄谋已久

  当时的任根德并不了解,这次战役是日军蓄谋已久的战略行动。当时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已有4年,占领了中国沿海的主要港口,当时中国抗战所需购自国外的大量物资,有相当一部分是从上海的英法租界转运至镇海口,再用小船转驳至宁波,然后再用汽车运至内地。

  为切断上海—镇海口—宁波的这条运输生命线,实现对中国的经济封锁,日本军方大本营筹划了这次登陆作战。

  查阅有关这次战事的史料得知,当时的战况是:1940年7月17日凌晨2时,镇海口外日舰向海防要塞炮台猛烈轰击,在隆隆炮火的掩护下,日军海军陆战队500余人,乘装甲汽艇在算山齐毛贝村后老鼠山(今原油码头内)登陆,立即兵分两路,一路经清凉山、蒋家、沙头到竺山,袭击要塞炮台;一路从青峙、李隘、林唐,经青峙岭到小港,抢占金鸡山、戚家山制高点。10时许,后续部队在黄瓦跟登陆,午间抵达江南道头。驻守在要塞炮台等地的宁波守防司令部守备团仓促应战,损失惨重,撤至孔墅岭、王家溪口等地。

  戚家山争夺战死伤惨烈

  当时,战局的重点是戚家山制高点,其两翼支撑点是小港和竺山头。于是,敌我双方以此为中心,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当7月17日194师1127团到达陈山前线时,已是20时左右,士兵当夜即向戚家山之敌发起攻击,攻克竺山头西首的敌占区小山头一个。18日天亮后,日军进行了反扑,但进攻数次未能得逞。入夜后,我军再夺回两个山头。如此夜攻日守,夺回敌占山头五六个,控制了戚家山西半部。但此时部队伤亡减员近半,战斗力逐渐减弱,而日军反扑更为猛烈。四连一位姓殷的班长负重伤后,保留着一颗手榴弹,装死伏在山路边,当日军上来时,拉响了手榴弹与数名日军同归于尽。

  戚家山自西向东,共有大小山头十一二个,7月20日,中国军队已占有大岭、送婆岭一带的七八个山头,最高104高地的重机枪火力,已能打到甬江沿岸的大小道头一带,对日军构成严重威胁。日军为拔掉戚家山这颗“钉子”,于21日早晨发起强攻。日舰数艘炮击戚家山西部,接着日机又来轰炸扫射。稍后,日军用重迫击炮炸毁了戚家山大部分中国军队的阵地。8时许,七八百名日军从沙蟹岭、泥湾、江南道头等处向戚家山猛攻,双方展开了惨烈的争夺战。9时半后,中国军队阵地大部失守,守军伤亡过半,仅存9名士兵坚守阵地一角。不久,第一营副营长谭南湘率第一连趁日军立足未稳,展开肉搏冲杀,将日军击退。午间,日军增援三四百人再次反扑,戚家山阵地又大部失守,仅存班长杨忠兴率3名士兵坚守山顶阵地。 

  21日上午8时至下午4时,戚家山敌我双方展开白刃肉搏7次,阵地失而复得三四次。负责运送伤员的任根德听到,戚家山上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刺刀碰击声、冲锋号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极为惨烈。

  22日清晨,任根德所在的卫生队在清理戚家山战场时,见到古营垒背阴处停放着21具阵亡将士遗体,军衣上的血迹尚未干涸。没有白布,卫生队员们就用一些树枝、野草覆盖在他们脸上和身上,墙边倚立起一块门板,上面用木炭写上:“英勇的弟兄们,你们的血肉,已筑就了新的长城。可以瞑目了,安息吧。”   

  日军仓促撤退

  任根德回忆说,根据战报,日军撤退时十分仓促。7月21日晚,停泊在海面的日舰为掩护日军撤退,向中国军队的阵地疯狂炮击两个多小时,累计发炮3000余发。

  22日凌晨,当中国军队攻克宏远炮台时,少数残敌才丢弃一架观察镜乘船撤退。拂晓,48团搜索部队进入江南道头谢公兴大屋日军临时指挥所内时,发现有“武运长久”太阳旗一面,来不及吃完的饭团两大堆,还有上好子弹的机枪弹夹、急救包等。

  7月17日日军进攻镇海口时,日本的《朝日新闻》、《每日新闻》、《读卖新闻》和同盟新闻社等,都派出记者和摄影员、报务员等随军涉水登陆,结果都“乘兴而来,逃命而归”。 

  战后传来消息,此次战役的日军指挥官萍乡月蜀切腹自杀。

  (感谢宁波新四军研究会在本文采写过程中提供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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