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梁 在别人眼中,我大概算不上成功或者优秀。但我认为自己至少不是一个坏人,在很多方面,我做得其实还不错。 先说开车吧,上路六年多了,只扣过一次分,出过一次险。许是过于小心谨慎,故而也谈不上什么车技,譬如停个车子,经常是反复前进后退,左挪右移,还一次次下车查看,绝做不到有些高手一次到位、熄火甩门、边往前走边往后按一下遥控钥匙那般一气呵成的潇洒。有几次实在太过磨蹭,惹得N年前考出驾照之后再没摸过方向盘的老婆抱怨连连,恨不得亲自出马。实际上,我的纠结虽然略显强迫症倾向,但主要还在于想给停前后的车子以及行人、行车留好距离,免得给别人带去不便,也给自己招来麻烦。 除了“停车强迫症”,急性子的我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路怒症患者,无数次在车内怒发冲冠,大爆粗口。真正恨极了那些恶意加塞的、随意变道的、会车时开远光灯的、一手接打电话一手握方向盘在大马路上闲庭信步的主儿,时常幻想自己拥有一把神奇激光枪或是能像绝情谷裘千尺那样口吐枣核,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些刺眼的大灯射灭,把那些乱拐的轮胎刺瘪,把那些喋喋不休的手机击落,让他们受到惩罚,也出出胸中一口恶气。我之所以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辞严,是因为自己在这四方面的表现几乎无懈可击。不仅如此,我对行人按喇叭一般都用短促的低音,下雨天遇上积水的路面也会避开行人或是放慢速度。我希望自己的车子就像我这人一样内向沉默,可以被别人轻视、忽视,尽可能不给别人造成干扰甚至惊扰。 随地吐痰和大声喧哗估计是中国人的两大陋习,这两种行为也令我深恶痛绝。我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人居然可以毫无顾忌地头一偏、口一张、呸一声,将一坨又浓又稠又脏的黏液贴在人行道上、大理石地面上。也许痰的产生和释放是难免的,我不指望他们像绅士一样用纸包好扔进垃圾桶,但他们至少可以用鞋底去碾散它,而不至于让这秽物赤裸裸地去污染、去刺激、去恶心别人的眼睛和生理感觉———他们凭啥这么心安理得? 说到喧哗,我是占了内倾性格的优势,不喜高谈阔论、夸夸其谈,甚至都不怎么愿意说话,感觉那样极易消耗自己的精气神,自然也对别人的聒噪难以理解、不胜其烦,所以在公共场合,大约也算得上保持安静的模范。但凡开会培训,我早早将手机置于静音状态,夹带上一份书报以便开开小差、磨磨时间。相比于会议内容、形式的无趣无聊,我其实更憎厌那些不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电话声以及交头接耳、随意进出,偶尔有前后左右座想跟自己搭话,我宁愿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头,请其进行“纸面交流”。我承认我不是一个会“假装认真”的听众,但至少不会去破坏会场应有的氛围。 诸如此类的可以说道的细节还有很多。也许有人会讥讽我太“作”,太爱自我标榜。我发誓我不是,因为我以为做人做事,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无需刻意做作,内心也没涌起什么道德优越感。我只是很困惑、很遗憾,为什么这些低标准、低要求的行为,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做不到,会置一种基本的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准则不管不顾。这世界原本可以更美好、有序、和谐一些的。 长假期间,因为高速应急车道被大量车主挤占,导致救援车辆无法顺利前行,车祸中一位等待救援的小货车司机不治身亡。网络上响起义愤填膺的谴责声浪,国家有关部门也发布了紧急通知。说实话,除非加大监管和处罚力度,国人这类耍聪明、钻空子、贪便宜、我行我素的行为是不会得到明显遏制的。说到底,他们缺乏一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瞻前顾后、同理共情的善念与敬畏,他们的世界里,满满装载的只有他们自己。 也恰在前段时间,微信、微博上有一段转发率挺高的关于一个人有没有文化的文字:“根植于内心的修养,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他人着想的善良。”让国人的心中植入这样一种理念,并且真正成为像呼吸一样自然的习惯行为,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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