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海

　　金秋十月，丰收的季节。人在土地上耕耘了一季，土地将最美的食物奉献，构成了人与自然、山村与四季的和谐。 

　　秋季中的人最繁忙，不停地被时间催着走，所以一早我就起来了。姐姐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去后山，老爹已经在山上挖番薯了，让我快快过去帮忙。放下电话，扒了几口饭，就出门了。此时，山村还笼罩在薄薄的雾中，有些朦胧，一轮崭新的红日渐渐升起来了，阳光像金色的箭，刺破苍穹。 

　　来到地头，父亲已经开了几垄地，把挖起的番薯原封不动地扔在地上。我拿起一个袋子，弯腰开捡了。在沉默的劳作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如这小山村早晨沉寂的上空，只有两只白鹭翩翩飞舞在以茶园作背景的画中。 

　　父亲快六十岁了，身体硬朗，锄头很听话地飞舞在他的手中。我惊奇：那些被掘起的番薯，竟找不到一点伤痕。新出土的番薯粉嫩嫩的，像孩子红扑扑的脸，又像少女性感的红唇，看得人不禁要心动。我捡拾的时候轻手轻脚，生怕磕碰掉一点皮。虽然如此，番薯皮还是不经碰，露出一道道白白的伤痕，渗出的淀粉汁已染黑了我的双手。

　　因为自家的地是沙土，所以番薯的产量不是很高，但味道好，产粉量高。开地开累了的父亲，拄着锄头站着休息，又不由地唠叨起了这些。我只是笑笑，反正自家种的就好，管它产量高不高。在捡拾的过程中，偶尔也还捡到些土豆。那是夏季挖土豆时遗漏下来的，现在又抽芽生长了。我捡了一碗，说中午姐姐来，正好可以煮一碗椒盐土豆。这回换父亲在那里笑笑了。期间，我还发现了几朵番薯花，从没有见过，想必大多数人也未曾见过，所以暗地里给它们拍了照。之所以要暗地里拍，是怕父亲看到，怕他看了又要笑话我像个娘们似的拍这些无聊的东西。 

　　父亲看我在捡土豆，提醒我，连着植株的那些土豆不要捡，说是有毒的。我看着它们个头很大，感觉扔掉蛮可惜。不过再可惜也得扔，老班辈（前辈）说的话还是要听的。在捡拾的过程中，我还发现了一条很大的地蚕蛹，蛹的口部有个成Ｓ形的吸管，这东西农民看到很恨，它糟蹋了多少番薯啊。所以我一见到，就把它踩死了，算是为田里的番薯兄弟报仇了。 

　　说到被地蚕咬食的事，倒也有例外，那就是紫番薯。紫番薯含有花青素，糖分相对较少，所以地蚕是不喜欢吃的。这玩意以前父亲是不稀罕种的，因为我外甥爱吃，所以每年冬天留一个种，夏天种上一垄。在挖那垄紫番薯的时候，我别提有多高兴了，像是外甥就站在这个地头。 

　　就在这时，我才发现地里有许多小蜜蜂。一群蜜蜂在一堆被割倒的番薯叶上，上下飞舞。这些爱好花的小蜜蜂，如同农民一样勤奋，那蜜一样的好日子，也都在劳作中等待着他们。 

　　这就是我做农民的一日，也是秋收季节万千农民的一日，默默耕耘，默默收获，平淡，但不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