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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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1月17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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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场口

  ◎江泽涵

  

  我买菜已很少进菜场或去超市了,就在菜场口的小摊处。

  以前进出菜场一向匆忙,在菜场左侧停完电瓶车,就从车辆之间的空隙中穿过,拐进正门。那天傍晚,恰巧没骑车,笔直走向正门,又在菜场口接了个电话,怕里面嘈杂,就在外面接听完毕。

  “老板,要不?”这一声叫得我心一酸,我其实也就是个打工仔。这个老太眼窝陷得特别深,啃着个冷锅巴饭团。我将视线转移到摊上,只剩五条茄子了,矮而微胖,嘴巴像个钩子,真是丑。

  “就这几个了,便宜点给你,就算3块钱?”老太殷殷地看着我。

  时针快指向7点了。她不是在等售空的喜悦,而是这3块钱对她来说也很重要。“不用了,你就按原价来吧。”我再看另外两家,“没有青菜吗?”

  “哟,这个时候可种不了,要被虫子吃掉的。”那个白头发黑眉毛的老太说。

  我这才注意到她们是郊区农人,卖的都是时令菜,虽卖相不好,但新鲜,也不玩催熟和保鲜技术。我买了带豆、丝瓜、冬瓜、蒲瓜、南瓜叶来,口感一如当年爷爷种的菜。我出身农门,但自小离乡,已经忘记许多时节的许多菜。

  自此我关注起这个菜场口来,也会和老太们交流。她们早上打理菜地、采摘,午后蹬着三轮车或坐公交车赶来,由于不是机械化种植,隔两天才会有一批收获,但是每日出摊的能保持在三四家。运菜设备不是蛇皮袋,就是篮子。菜色种类多,但量小,比如三把茄子,四把带豆,几条青瓜、丝瓜、蒲瓜,两个葫芦。有时还会搭售些时令野货,春天有椿脑、野芹菜、马兰草、野茭白、蕨菜、鱼腥草,秋天有野柿子、野栗子。

  那白发黑眉老太操持着十亩田,产量颇好,和老伴来得比较频繁,各骑一辆小三轮,一辆载鲜蔬,一辆载鸡蛋、干豆,及自制酱菜、黄泥咸鸭蛋。那些酱菜是老味道,豆子也货真价实的,不像之前从超市买来的黄豆,打出来的豆浆没一点香味,原来是青豆冒充的。

  那天,我想向白发黑眉老太买几个榨菜,她沮丧地摆摆手:“今天的不卖,半路上不知道盖子掉了,飞进了许多灰沙,你吃了怕要以为我放了什么东西呢。”我心头一暖。她们同行之间也没什么竞争之心,有说有笑的,还共用一把电子秤。

  在菜场口摆摊,无需缴摊位费,当然也没个遮风避雨的顶棚,夏日里烈阳高照,冬日里寒风凛冽,经常挨到天黑,为的就是把最后一把菜也卖出去。我见了不忍,常常或每家买一点,或独家包个底。

  雨天我一般不去菜场,有一日到了菜场突然落雨,菜场口有三个老太没伞,她们把菜装回袋子或篮子里就进菜场去躲雨了。白发黑眉老太和老伴都打了伞,她一手给自己撑,一手给蔬菜撑,而伞面上的水都滑落到了胳膊上,她老伴也是。我劝他们也去菜场里面躲一躲。她摇头:“三轮车会把路给堵了,要被人家说的。”

  我说:“那就人进去,蔬菜淋淋雨不要紧的。”

  她又摇头:“已经割下的菜淋了雨会坏的,雨水一沾,斤两就会重,怕人家不要。”

  再看里面那三个老太,也是一脸的焦虑。那脸一看就是农人所特有的,被时光斧凿得让人不忍直视。其实,她们不是老太,而是大妈,实际年龄要比相貌年轻得多。

  记得那晚雨过时,天已黑了,可赶回家又得要多久呢?

  在每座城市里,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菜场口,又有多少这样的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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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