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羽 和很多剧情满满、情怀也满满的电影不同,《极盗者》独辟蹊径,剑走偏锋。在这部电影摄像的取景框中,自然景致和人生境界完美统一。那些追求极限体验的人,近乎传奇,近乎英雄,告别了所有俗世中的庸碌和平凡,夺路而出,成就了磅礴大气、独一无二的自己。 我不知道片中提到的“八大极限巅峰任务———尾崎八项”是否真的,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像剧中博迪那样的人在穷尽毕生精力挑战着自我,通过冲浪、徒手攀岩、峭壁滑雪、翼装滑翔等行为向最伟大、慷慨的自然致敬。当然,从事如许运动的人,粉骨碎身是时时刻刻的事情。片中,鲍迪的另两位伙伴,一个在滑雪驰骋时罹难,一个自知体力不支,在无保护攀岩的中途,放手坠崖。他们都曾疯狂咆哮过:“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可事实上,他们还是勇敢去做了,面对自然伟力,他们克服了内心对死亡的恐惧。 人生苦短,譬如朝露。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在按部就班中渐渐走向衰老,走向死亡。“极盗者”们是完全脱离了规整人生轨迹的一群人。犹他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但在一次摩托飙车中,他触目惊心地看见自己的伙伴殒命。从那一刻开始,犹他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需要外界“规则”的约束了?新的选择让他成为了联邦调查局的临时探员,穿上笔挺的西装,遮住花俏的纹身,并受命去“极盗者”中卧底。可惜,犹他体内流淌着和鲍迪那伙人相似的血液。他们冲浪相逢,鲍迪对他还有救命之恩。于是顺理成章,一个眼神,一次碰杯,清风明月,兄弟相称。 犹他是一个心中有结的人。谈起昔日良朋,他难掩痛处。他告诉鲍迪:他是因为我而死的,因为我拉着他一起在危险的荒漠上飚摩托。可博迪拍了拍犹他的肩膀: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犹他听后无语。加入“极盗者”后的犹他,没有忘记自己联邦探员的身份,可他天性中的冒险精神又时时被博迪激发、鼓舞。他渐渐发现,在大自然中的自己才是“真我”,而穿梭于都市丛林中的“探员犹他”,不过是一具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行尸走肉。可以说,在博迪身上,他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我相信和“极盗者”们一同生活的那段惊险时光会成为犹他生命中永恒的江河日月。从陡峭的阿尔卑斯山一跃而下时,人,宛若精灵,刺破了自然之光,风雪之物,灵动的生命闪跃在巅峰岩石之间。而来到壁立千仞的“天使之瀑”旁,博迪从身上卸下所有防护装备,徒手攀岩。紧跟其后的犹他明知此处是连飞鸟都见而折返的险地,也决心攀登了上去。他耳畔似又响起了博迪的那句话:所有的决定都只属于自己,所有的路都只属于自己。从你开始选择行进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要为自己负责,因为没有任何人会为你负责。 屡屡和死亡擦肩而过,也频频看见和自己把臂同欢的朋友绝处再难逢生,不过他们更沉浸于那份“在没有路的地方闯出了路”、“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的享受。其实在《极盗者》中,笔者一直认为犹他不过就是个线索人物,真正的主角非博迪莫属。博迪始终是一往无前的,他才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真正用生命对自然造化进行顶礼膜拜的人。 博迪和犹他,互为镜像,恍若一面硬币的两面。他们无法改变自己,也无法说服对方。影片最后一幕中,还是在大海上,浪头高达100英尺。茫茫碧海,白浪滔天,犹他从直升机降落到了博迪的船上。那一刻,博迪心潮滂湃,他欣赏着滔天巨浪,大声问犹他:“这是多么美啊?你难道不觉得这很美吗?”犹他依然无语,因为他无法否认。美是惊心动魄的,也是稍纵即逝的。博迪最终用生命去拥抱了这份美,完成了对于自然的最后祭奠。 有人说,鲍迪的人生是悲剧,他不顾一切地挑战极限,终究会死的。这种说法倒也无所谓对错,不过的确代表了世俗之见。鲍迪选择的是一条不容于世的道路,让自己的生命呈现出一种堂吉诃德式的壮美。虽然在很多人看来鲍迪注定孤独,注定危险,他也非常“愚蠢”,但当他最后去拥抱巨浪的那一刻,我相信他的内心一定升腾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我认定。他借助自己超凡的体能在极限之险中呈现了绝望之美,这种精神恰恰是被庸常生活磨蚀尽了理想主义棱角的人们所最为缺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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