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腿泛树蛙

江苏如东海边迁徙的水鸟。

▲四明山溪流中的湍蛙。

江苏如东海边，鸟友被潮水围困。

在鄞州横街镇的四明山竹林中夜拍蛙类。

　　◎张海华

　　受１月下旬强寒潮影响，四明山中一片冰天雪地。我和老竹、大浪、小站等鸟友一起在余姚大隐的山中拍雪中鸟。

　　守候鸟儿的时候略感无聊，就开始东扯西扯，不知怎的就聊起了拍鹈鹕的事情。大浪忽然说：哎！一说起鹈鹕，我就想起那只藏獒，那天它硬生生把我逼到了水塘里！那可是大冬天啊！

　　我们一听都来劲了，呵呵笑着，赶紧有请大浪“回放”一下当年的囧事。听大浪讲完，我低头暗想，其实自己在最近十年的野外摄影过程中，糗事、囧事又何曾少呢？

　　“藏獒逼我跳水塘”

　　大浪说：“前几年，在温州的灵昆岛有七八十只卷羽鹈鹕，几乎整个东亚的鹈鹕种群都在那里越冬了，引得国内很多鸟人专程来拍。有一年的大年初三，我和黄泥弄也赶去了。那天，我正在水塘边专心致志拍鸟，忽然附近的黄泥弄向我喊话：‘大浪，小心啊，小心！’我一开始不明白他的意思，心想要小心啥呀？后来扭头一看，我的妈呀，就在五六米外，一只藏獒正悄无声息地盯着我。我顿时觉得背上一阵发凉，当即放下器材慢慢后退。要命的是，这藏獒也虎视眈眈，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眼神冰冷无情。没走多远，我就已退无可退，可藏獒还在步步紧逼！这时，我啥也顾不上了，估摸着水不大深，就立即跳入了塘中。藏獒站在岸边，静静看着我。当时，我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这只大狗也跳下来！然后，我一边在齐膝的水里向水塘另一侧移动，一边不时回头看它。阿弥陀佛！它看了一会儿之后，居然就慢慢扭转身子往回走了！”

　　故事到此还没有完全结束。大浪接着说：

　　“幸好我车里还备着长裤、鞋袜，否则岂不是把我冻死！上岸后，碰到来自上海、杭州的鸟人，我还好心提醒他们：到那边水塘，千万要当心那只藏獒！谁知他们听了都哈哈大笑，说：‘大浪啊大浪，这只藏獒虽然看起来块头不小，实际上只有６个月大呀！不会咬你的！我们都摸过它的头呢！’”

　　海涂“泡澡”

　　大浪的故事让我们都笑翻了。

　　光取笑别人，貌似不大厚道，那就说说我自己在野外的尴尬故事吧。最囧的一次，当属海涂“泡澡”这事。

　　２０１０年９月中旬，我和古道西风、老钱等鸟友同去江苏如东县的海边拍鸟。每年的春秋季节，都会有无数迁徙水鸟在那里的海涂暂歇，其中包括极稀有的勺嘴鹬、小青脚鹬等。但是，这里的鸟数量虽多，拍摄却并不容易。因为海涂面积非常大，如果在退潮时从海堤往外走，要到达与海水相接的地方，距离动辄以公里计，且海涂也越来越软，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可惜，水鸟们偏偏聚集在那里。

　　因此，要想以相对较近的距离拍到鸟儿，就必须候潮水。潮水太大太小，都不行。太大了，整块海涂都淹掉，鸟都飞到别处了；太小，海涂只淹没小半部分，鸟还是会很远很分散。最好，是潮水有点大，但又不太大，能把大多数滩涂淹没，然后刚好留出少数几块离岸相对较近的水中高地，可以供鸟儿在上面歇足。那时候，躲避潮水的鸟群全拥挤在那几块高地上，拍起来就容易多了。

　　那一天，我们大致计算了一下涨潮的时间，就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很多鸟人一起扛着“大炮”下海涂了。往外走了一段路，远远看到潮水慢慢上来了。于是我们跟着有经验的鸟人，选择了地势相对较高的位置站好了，就等鸟群飞来了。

　　然而，这天的潮水竟非常大，很快就淹没了我们的小腿。那时，我们离海堤可足有２００多米远啊！返回，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回去的路上必须经过一些水沟。此时，潮水早已淹没这些走向复杂的水沟，我们没法越过水沟回到岸上。

　　就这样，一大帮鸟人都泡在滩涂上面面相觑，动弹不得，长达两个多小时，直到潮水退去才恢复自由。当时，我和同伴在一块儿，倒也不怎么紧张。但有一位６０岁左右的鸟友竟单独处在百米开外，水深到大腿时，他还淡定地抽着烟，等到水深及腰，他就不抽烟了，开始拨打手机……幸好，潮水终于不再上涨。

　　次日上午，我又见到了这位“老英雄”，当即表达了对他的钦佩之情，同时忍不住问他感想如何。他说，当时他已做好了最坏打算，如果潮水继续上涨，那么就会果断放弃价值１０万元的摄影器材，然后借助大号摄影包的浮力游回岸边。

　　“拍鸟本来就是为了开心，总是命重要，对吧？其他的东西，该放弃的就放弃！”他说。

　　夜拍惊魂

　　２０１２年夏天，我刚开始学着拍摄两栖爬行动物。这活儿可不好干，因为像蛙、蛇之类，多数是夜行性的，也就是说你得晚上进山寻找它们。久居城市，对山中的黑夜难免恐惧，最好找个伴一起进山。可是，谁愿意经常跟我一起去夜拍啊？又苦又累又危险。

　　没奈何，大多数时候只好硬着头皮独自进山。２０１２年的一个夏夜，我来到鄞州横街镇的四明山中夜拍。当地有一条陡峭的沿溪古道，古道的起点是盘山公路，而且还有一块地方可以停车。那天晚上９点多，我沿着古道拾阶而上，寻找蛙类。在半山腰的位置，一只镇海林蛙蹲在石阶上。于是我蹲下身来仔细拍摄，那时没见过几种蛙类，因此对什么都很好奇，拍得也特别认真。

　　正当我全神贯注拍蛙的时候，我的第六感仿佛起了作用：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逼近，而且这种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一开始，由于害怕，我继续保持下蹲的姿势不敢稍有动弹，更不敢转身看。可是，身后“那种东西”显然还在接近，越来越近……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嚯”的一下猛地站了起来并回头一看。

　　“啊！啊！”我突然听到两声惊恐的尖叫声。

　　其中一声，是我自己发出来的。

　　还有一声，是一名黑衣男子发出来的。他就站在我眼前，几乎与我贴面而立。回过神来，我才看清，这厮拿着手机当手电，独自走上山来，也不知道他要干吗。

　　“你这是干吗！把我吓死啦！”我就骂他。

　　“你在干吗呢？！我才被你吓死啦！”他也很生气。

　　与自然打交道，我们都还嫩着呢

　　夜拍出点状况还好理解，但没想到有时去拍一朵野花也会吓得心惊肉跳。去年８月上旬，强台风“苏迪罗”影响闽浙期间，我和老婆及小美等人到台州括苍山，与其他花友碰头，打算上山拍药百合。山下风平浪静，谁知车子越往上开，天气越恶劣，后来只好匆匆下山。结果遇到特大的狂风暴雨，浑浊的泥水从山坡上倾泻而下，盘山公路完全成了盘山河。我们的车队完全是开车如开船，而且还得小心避开“暗礁”———好多滚落在路面上的碎石！

　　好不容易撤退到安全地带，发现山脚还是没什么风雨，看来山上山下的天气真是两重天啊。在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我微微觉得腿有点酸软。

　　经历过那么多有惊无险的野外囧事，我想到了一句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即：“大自然对人并不友好。”不过我想，这话的准确含义是，大自然对人无所谓友好不友好。

　　在很多人的脑海里，自然风情、田园诗意……诸如此类的美好词语存了不少。但实际上，要真正欣赏大自然的美，尤其是荒野之美，光凭浪漫的感情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得慢慢学习、掌握一些必要的技能与经验，更重要的是，要对大自然始终怀揣一颗谨慎、敬畏之心。

　　在自然面前，我们永远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