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 茹

　　这天，青石板镇锣鼓喧天，柳家羊肉汤馆宣告开业。

　　青石板镇镇子不大，饭馆却很多。掌柜深知顾客口味挑剔，遂在门口竖了块“当天用肉，当天宰羊”的牌子以招徕客人。但即便如此，生意仍是冷清。

　　第二天，馆内来一老者，落座后，只用筷子在汤里搅动几下，即起身离开。跑堂的不知其意，也不便问。

　　没想到隔天老者又来了，依然如此。跑堂觉得奇怪，就告诉了掌柜。柳掌柜沉思一番道：“此人非同寻常，一定要好生伺候。”

　　一周后，也就是那老者来的第八天，柳家羊肉汤馆出事了。

　　老者像往常一样拿筷子在汤里搅动几下，一拍桌子，冲店内大喊：“这不是新鲜羊肉，你们得给个说法！”

　　跑堂的赶紧差人去叫掌柜。柳掌柜年过五旬，方面大耳，气色红润。只见他不慌不忙，稳步踱到那老者面前，拿筷子夹起一块羊肉看了看，稍许，冲老者一拱手：“请您老到后堂说话好吗？”

　　半个时辰过去，老者从后堂出来，大摇大摆地从众多看客中昂首穿过，拂袖而去。

　　那老者走后，柳掌柜召集手下员工排队，当着众人之面，挨个扫视一遍，最后把目光定在大春脸上。

　　大春是新来的厨师，被掌柜这么一盯，不禁脸红心跳。

　　柳掌柜看着他叹了口气，说：“等一会儿把你的账结了，明天就不要来了。”

　　晚上，月牙西斜，一处幽静的小院里，大春和那老者的影子形同两截枯木。

　　“我让你带进去的那块隔夜羊肉有人看到了？”老者道。

　　“没有。我用油纸包着塞到怀里，直到给你做汤时才拿出来。”

　　“那就好。”

　　“爹，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自古商场如战场，没有过分一说。”

　　许久，大春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爹，我想把柳掌柜赔偿的那些钱给他送回去。”

　　老者威严地反问：“嗯？”

　　大春扑通跪倒，眼含泪花地说：“爹，是您一直教我做人不能亏心，掌柜的明知是我干的，还对我那么好，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啊。爹……”

　　时间仿佛停滞，老者不再说话，半晌，轻叹一口气：“傻孩子……”

　　后来，有人看到老者又在柳家出现，一些喜欢看热闹的顿时把羊肉汤馆挤了个水泄不通。

　　再看那老者，气定神闲，一挥手，有人牵进一只羊来。

　　柳掌柜：“您这是？”

　　老者面露羞愧之色，说：“柳家羊汤是我喝过的最鲜的汤。我不该错怪您，特送一只羊前来赔罪。”

　　老者说着还拉了拉站在一旁的大春：“快，给柳掌柜跪下。”

　　柳掌柜连忙搀住大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说着安排后厨摆下酒宴，要款待老者和大春爷俩。

　　一群看热闹的顿觉没了兴致，喧嚷着四下散去。

　　晚餐时间，顾客盈门，都说要品一品柳家的汤到底有多鲜。

　　自此，柳家羊汤盛名远扬，生意奇好。

　　……

　　某日，更深夜静，柳掌柜紧紧拉住老者的手，说：“先生的戏演得极好，收获颇丰。我按约定给您送酬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