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明 新房子的楼梯是一梯二户,左右分开。虽同住一层,隔壁邻居却很难碰面,通常只在恰巧同时上下楼时会碰到,所以邻居之间都不太熟悉。 那天我坐在房里,听到房门有撞击声,以为是敲门,就去开门,原来是两个小朋友在蹦来跑去玩小球,看见我开门了,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继续玩他们的。自此知道了这是住对门的小孩。 有时候刚开门,会看到对门也刚开,一个老太太推着坐着婴儿的小车,关了门以后,就等电梯下楼。我慢慢感觉到,这是小孩的奶奶或是外婆。碰了数次面,但是一直没说过话,老太太总是低头含笑不语。 日子长了,后来也见到了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年轻女子同梯上楼,一样也是含笑寡语,也是到3楼,她右我左,我才知道她是住在对面的。我猜想,她就是那小婴儿的母亲,也许是老太太的媳妇或女儿吧。有一天早上,我去快餐店买豆浆,柜台里那女的抬起头来,就是住对面的那女的,我不觉一惊,原来是你?她笑了笑,就给我打豆浆。我说你是在这里干的啊?她说,我是光在早上干干的,其他时间不是在这里的。递给我豆浆后,我就告辞去付款了。这是我同她少有的一次讲话。 再后,我也见到了对门一个抽着烟的小伙等电梯下楼,帅帅的,笑着和我打招呼,一起下楼,我说你去上班啊?他说是的。走到路边,停着大货车,“原来你是开大货车的?”他笑笑不答,上车走了。我猜想,他是那女子的丈夫吧。 见得最多的是那个老头了,也就和我差不多年纪,或许比我要小很多。他总是匆匆下楼,开上电瓶车,飞驰而去,一会又看见他开着电瓶车飞驰而来,搭载了一大袋零件,来到小区空闲地。于是我看见那个贪玩的小孩也蹲在边上,帮他旋螺丝螺杆,然后放在一边。我知道这是在做手工零件加工,赚些零钱。我基本可以推断,对面住着的是一户老中小三代外来出租户,但这样全家出动,还带着小孩来的,我是初次看到。 有一次刚巧与老头一块等电梯下楼,一起进了电梯又一起出来,扔了垃圾,又碰巧一起同路到外,不得不开始讲话。我打着哈哈:今天天气不错,你也到外边去啊?他说是的。我说你们全家都在这里啊?挺热闹的。他说嗯。沉默了一下,他忽然问:你住对面是吧?你房子是自己的?是哪里人?我说我是退休的宁波人,是自己的房子,你们呢?他说,我们是租的。我问,你们是哪儿来的?他稍迟疑了一会,说是安徽的。我说,噢,你们是来宁波打天下的啊?真不容易,挺厉害的!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自己年轻时是知青,飘荡在外不容易。他不言不语,一会儿,忽然开始加快脚步,我跟不上,他离我快去了。 自此,他还是快进快出,不言不语。那个小毛孩已经开始长高发育,长得很帅且顽皮。有一次他坐上了那女的电瓶车后座,我惊问那女:他也是你的孩子?是的。那小的呢?是老二。我惊讶了,我还以为是你弟弟了,你才这个年纪就有2个孩子,居然还这么大了?整个一小帅哥啊!福气真好!我是真心羡慕。在外打拼虽不容易,家庭却很和美,才30几岁模样,大孩子已经15岁了。关键的结婚生子她都没落下。她依旧是微微一笑,电瓶车飞驰而去。 几年过去了,我了解到其他楼层是群租户,还常有他人临时租住,但是对门这户我已经把他们当作邻居了。这层楼里有他们才有了生气。 有一段时间我不在那里。回去时碰见门口好几人正等开门,我拿出门卡,一女的笑言:不好意思,门卡没带。我说没关系。于是一起进电梯,问他们几楼?说是3楼。我按了以后有点奇怪:三楼好像没他们这些人啊?是访客吗?到三楼后我左他们右,我开门后回头一看,他们也正开了门,我忽然发现对面似乎已经一片白墙空荡荡的了,返身跑过去一看,这几个人正在看房子。我这才知道,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那户邻居,那户人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搬离此地了。 我感到一阵惆怅,邻居,你们去哪里了?我估计从此以后不会再见到你们了,只能留下记忆中的面容,在岁月中渐渐地淡去。这是我人生中遇到的又一次虽然活着却是永远的离别!是人生旅途中遇到的又一个匆匆过客,就像火车汽车飞机上或者菜场马路上碰到的过客,不知姓名不知年纪,不知从何而来去向何处,我们只是人生当中一段时光的邻居,相逢短暂搭话,过后各奔前程。你们现在身在何处呢?衷心祝福你们顺利!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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