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贤虎

　　由于出差路过家乡，于是他临时决定回趟家，也没跟父母预先打招呼，只想给他们一个惊喜。距上次回家已经大半年了，按这次行程安排，他最多可以在家中待两个晚上。

　　到家时已是晚上７点光景，这个时候城市已是万家灯火，在乡村却出奇地冷清。推开虚掩的院门，院子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家中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

　　喊了声父母，没有回应，径直推开房门，只见父亲正半倚在老旧的沙发上，头低垂着在打盹，母亲则戴着老花眼镜正对着灯光穿针线。叫了声爸妈。父母转过身来，喜出望外地看到儿子从天而降，马上眉开眼笑起来，嘴上却嗔怪儿子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告知。知道儿子还没有吃晚饭，母亲忙起身去做饭，父亲跟随出去，默契地在厨房烧火、给母亲打下手。

　　第二天，母亲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烤菜头、蒸香糕、烙麻糍、炒年糕，这些都是他从小就喜欢的美食，每次想家时，一想到这些都会口舌生津，直咽口水。绕着村里走上一圈，村民们都会关切地问上几句，在家多待上几天，多陪陪父母。

　　父母就他一个儿子，大学毕业后他一直留在城市工作，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曾想接父母到城里住一段日子，母亲执意不肯，说是住不惯城里的房子，不像乡下宽敞自在，自己乡音重，不会讲普通话，没法跟别人交流，还担心因生活方式不一样，会与儿媳闹不愉快，儿子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在他眼里，父母似乎永远不会老去，直到有一天，他蓦然发现父母日渐稀疏的头发和脱落得没剩下几颗的牙齿，才真切感受到父母真的老了。有一次晚上，父亲半夜突发急病，母亲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有邻居的帮助，才及时送到医院，吓得母亲一身冷汗。他也曾考虑回老家县城工作，但又不甘心离开所在城市，总感觉在小城市发展，机遇没有大城市多，再者，一切要从头开始，确实狠不下决心。

　　傍晚时分，在家中的小院里怡然地喝茶看书，院子里母亲种植的各种花草生机勃勃。母亲在厨房忙着准备晚饭。隔上几分钟，母亲就会喊上他一声，他就应一声，喊的次数多了，他就放下书本过去，问母亲有什么事，母亲挥挥手，不好意思地说，没事，就是看看你在不在。

　　离家前的那个晚上，他半夜起来喝水，见父母的卧室还亮着灯光，母亲和衣靠着沙发，抱着热水袋，面前的电视开着，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床上的父亲已是微鼾阵阵。他不解地问母亲，这么晚怎么还不睡觉啊？母亲说，明天你要走了，我舍不得睡啊。离母亲不远的房间角落里，放满了母亲准备让他带去的青菜、大豆、芋艿等土特产。

　　他鼻子一酸，瞬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那天晚上，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回去的路上，他决定要说服家人，向单位申请调到家乡的城市工作，因为实在不忍再让父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