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鲡鱼

钓获红甘

红甘刺身

海鲡刺身

　　◎昱汀

　　当我报出这两种鱼名的时候，多数宁波人可能并不知道，但这两种鱼确实生活在东海里，且有相当的产量。只是因为从前，东海里满是黄鱼、带鱼、鲳鱼这些经济鱼类，没人在意红甘与海鲡。且宁波人对这些鱼的叫法也不一样，比如红甘在宁波话中叫“海蜒王”———其实红甘学名叫红甘鲹，是一种鰤鱼（高体鰤），港台人则称作“章红”；而鲡鱼又被称作“军曹鱼”，这两种鱼都是做刺身的高档经济鱼类。宁波人从前不爱吃生鱼片，所以不知道。偏偏这两种鱼烧熟了，还当真不好吃。 

　　我又说到吃了，题跑偏了。现在言归正传：这两种鱼都是绝好的路亚鱼种。

　　艰难的探钓

　　我们总是在每年八九月间去里甩礁和外甩礁找寻红甘。在美妙的红甘季，东海的风浪不大，天蓝蓝海蓝蓝，只要你穿戴严实，把头脸和手脚罩好，海上是不热的。但如果你轻视了阳光，那会付出惨重代价。我的渔友舒桑有次仓促出击，没戴遮阳帽没捂脖套，因为一路快艇湿了身，干脆脱得精光开钓。当时海上风和日丽，确实潇洒舒服。一天钓下来，回家后皮肤就像是苏式月饼起了酥皮，一片片褪下来，从此落下了“饼干酥”的美名。

　　在最开始的几年，我们每次的钓获并不好。出一次海，常常是钓获个位数回来，甚至全船“空军”。有一次出海到大礁，天气还是那么好，风平浪静，钓鱼间歇甚至可以静静地靠着船帮喝杯自带的热咖啡。不知是南风天作怪，还是鱼也和天气一样变得慵懒，我们满海找鱼，不断下竿，就是无鱼开口。我们那时用一种梭形的“小铁板”（类鱼拟饵），样子挺美的，下水走型也很飘忽，但效果并不好。因为钓不到，一船人有点焦躁，阿青、阿黄和“饼干酥”几个人都开始换饵，不再走技术路线，而是改用了串钩，想抓产量了。他们挂上一种有７个钩的，上面有红色拟饵虾和闪亮触须的串钩，再在串钩的底下挂上那种梭形的“小铁板”充当铅块，兼起引鱼的作用。 

　　临近中午，“饼干酥”突然有了动静，一竿下去，突然大叫：我的线和谁缠住了！一船兄弟彼此环顾，似乎没有缠线，就让他快点收。收着收着，突然就看到有鱼影闪动，原来是“中”鱼了。“饼干酥”激动地收线，海面上先是浮起一条，然后还有一条。“饼干酥”激动地又喊：我说和谁缠线了嘛，那条是谁的？及至把鱼拉上船，没人缠线，两条鱼全是他的，原来是“双飞”。然后，又是一段长时间的静默，这期间只有我中了一条红甘，其他人再无收获。正当大家又开始无趣的时候，“饼干酥”又喊上了：我中了！这次还真是又中鱼了，鱼拉出水面时青亮亮的，是马鲛鱼。真是怪了，又是“双飞”。从此，“饼干酥”奠定了在“海钓界”（仅限本圈子内）的地位。 

　　因为实在钓不上鱼，大家建议还是去近海钓青鲇鱼。正值青鲇鱼的汛期，海面上常有成群的青鲇鱼，串钩下去，可以拉上一串鱼来。阿黄甚至还拉上了两条鲜亮的带鱼，活的带鱼简直可以亮瞎眼，像瓷器一样闪闪发光……

　　又说到吃了。因为收获不多，大家决定聚餐吃掉。海钓归来，找了一家排档，咸菜马鲛鱼加清蒸带鱼。透骨新鲜的马鲛鱼和带鱼无比鲜美细嫩，就是市场上５元一斤的青鲇，因为刚出水不久，也完全是另一种口感。

　　我们最初的探钓，多半就是这样收场的。

　　浮筒的秘密

　　有那么一天，不知是谁发现了钓红甘的宝地。从此，一个个浮筒成就了钓鱼传奇。在大礁区的洋面上，排列着两个大浮筒，联结浮筒的巨大铁索深深嵌入海底，许是有些年月了，上面缠着海藻和海苔。这约２０平方米的浮筒下，是红甘的乐园。在宽阔的海洋里，哪怕有一片很小的隐蔽场所，都可以成为鱼儿的天堂。成群的红甘在这里躲避敌害，觅食小鱼小虾。这种集聚，成全了垂钓者，却也害了鱼儿自己。 

　　起先，我们还是用串钩钓。只要涨潮落潮，流（潮流）一起来，红甘们就开始疯狂地进攻。一竿下去，总共７个钩，最多时会上来四五条。红甘的力量是很大的，拉起来很沉，有时甚至会把子线拉断，４条鱼上钩，拉上来却只有２条，另２条跑了。用串钩的好处是，只要钩沉到相应水层，鱼多半会进攻。 

　　两个星期钓下来，情况就变了。鱼儿们学精了，知道那串串是不能咬的，于是活下来的鱼儿就不再咬串钩了。这样的结果，最大的好处是淘汰了一批初级钓手，加上红甘在宁波地区的价格不高，船老大也没兴趣钓这种鱼。钓鱼船也减少了，海面也变得平静些了。这时候，真正的路亚钓法就可以上手了。我们选用了一种长型的“铁板”拟饵，重约４０克至８０克，偶然也用１００克的，用轻铁板竿或路亚竿，对着浮筒前端抛投，然后让饵下沉到一定水层顺流漂下来，待漂到浮筒底端或者附近时，逆流收线，变着节奏抽动竿子，抽、停、抽抽、停、抽抽抽……可怜的鱼儿再警惕，终于还是忍不住对食物的向往，纷纷跟着小铁板就蹿出了浮筒区域，一直追到水面上。你可以看到一群红甘闪着亮丽的光芒，在海面上飞速滑过，划出一道道弧线，疯狂地攻击。噔！噔！吃口是这样的清晰，拉力传导是那么顺畅，鱼儿啊，你又上当啦。 

　　抽小铁板与串钩等钓法最大的不同是，其他钓法你只是等鱼上钩，常常是你拉上来时，鱼儿已经挂在钩上了，有点被动；而抽小铁板是你与鱼儿互动，你变着手法，引诱鱼儿攻击，你能看到鱼，感觉到鱼；而鱼儿也学会了判断你的假饵是否游得像真鱼。这样的结果常常是，生手一无所获，而高手却不停中鱼。我们一船上，阿黄中鱼不断，以致有一次抽鱼，他激动得翻进了海里，五千元的“斯特拉”顶级设备也自沉了大海。而阿青却屡抛无效，不见上鱼，时常怀念起串钩时代的美好。 

　　浮筒下主要的鱼种是红甘，但间或也会拉上别的鱼种，如马鲛鱼。但另一种较常见的鱼是海鲡。开始我们包括船老大都不认识这种黑黑长长带着条纹的鱼叫啥，后来才知道，这是一种珍贵的做刺身的鱼类，又叫军曹鱼。 

　　钓到后来，鱼儿们学得更精了，铁板也不轻易上当了。无良的阿青忍不住又返回串钩时代，只是在每只串钩上加了只虾，于是，鱼儿又上当了。而且上当的多是海鲡鱼。 

　　再后来，大礁的浮筒竟然撤掉了，我们的心也被抽空了。我们四处找相似的海域钓红甘。虽然偶有收获，但难有大作为。有一次，我们发现东海竟然有两座海上钻井平台，这让我们喜出望外，想着哪天出击一下，肯定会大获成功。但真去钓过几次后发现，井台下虽有鱼，但不多。后来才知道，这井台是临时短期放置的，时间不够，所以引不到鱼儿。于是，我们盯上了一个更大的浮筒，它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我们至今还在梦想着，今年一定要去那儿……

　　东海都是鱼宝宝

　　作为钓鱼人，在这里我需要忏悔。我们在东海近海钓的红甘和海鲡，都属于鱼宝宝一级的。我们钓获的红甘和海鲡，一般在１－３千克重，而红甘成体可以长到５０千克，甚至更大。海鲡体长可以达到１－２米，体重可达到６０千克，每年可以长８千克，两年就可以到１０千克以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开始钓时，往往上钩的是一两斤的鱼，而后来就变成了三五斤的鱼。这些鱼儿在幼年期间，在近岸百公里左右的海区觅食生长，躲避深海“巨怪”的捕食。它们悄悄地躲在浮筒下，靠着那些依在浮筒上的小鱼小虾为食，快快地长大，然后游向更远更深的海洋，到了深海的时候，就是几十斤的大鱼了。鱼的幼年成长是艰难的，为了保护自己和觅食，它们不会放过海上的一个浮筒、一片阴影。我们在钓鱼时，有时这些红甘就在船的阴影下，鱼线沿船放下去，就会有红甘咬钩。有一次，我们在钓红甘的间歇，还看到一群鲳鱼在我们船的阴影下，像是一片片漂浮的树叶，却整齐划一地做着忽左忽右的舞动，真是美丽啊。 

　　如果要钓到大红甘和海鲡，一般只能到春晓油田以外的外海了，一次出海至少５天６夜，似我等工薪人士，是难有假期如此作为的。余下的就只能是下到南海了。我们只有一次，在浮筒区域引出了一条大型海鲡，游出来时就像是一艘小潜水艇。可惜阿黄的竿线都是为钓小鱼准备的，吃不住大海鲡巨大的拉力，线断鱼逃，成了阿黄永远的痛。

　　即便驶向深海，我们仍然会遭遇大鱼中的小鱼。上几个月，全国著名钓鱼人阿斌一行在春晓油气田以远的地方，正遇上一群金枪鱼，据说是蓝鳍金枪，都有十几斤重，他们一船人一口气钓了一万多斤。鱼够大也够多，但如果真是洄游的蓝鳍金枪鱼，须知这鱼儿可以长到三四百千克，甚至５００千克呢。这，也是鱼宝宝啊！

　　最后还是不能免俗地说到吃。红甘和海鲡真的是刺生极品。鱼肉刺身有红肉、白肉之分，红甘和海鲡都是白肉鱼种，没有一丝腥味，口感扎实，脆而不韧，再加上新鲜，绝对是美味无比。钓友阿黄对此到了痴迷程度，吃的时候每次都做到了极致，拼盘极为美丽。要坦白的是，我们大小个体都吃过，可以肯定的是：大鱼更好吃。一是大鱼脂肪多，二是大鱼没有筋筋络络的，一口下去，那是相当的爽。

　　大师告诫我们说，钓鱼人应该爱鱼，但我们更爱鱼的肉，目前还没到那种纯竞技的境界。但是，钓获有度，抓大放小，适当放流，却还是我们应该坚守的标准。愿我的小鱼从此安全成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