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6版:地理志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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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4月24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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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明阁楼

  □冯炜达

  据1996年版《鄞县志》记载,明阁楼山海拨最高为545.1米;民国《鄞县通志》记载,其海拨高度为572.4米。两相对照,这中间的海拨高度却相差27.3米,不知何故?当年生活在瞻岐的文化名人杨翰芳(学界多称“霁园先生”)在其《海防》一文中有这样的记述,也许可以作为后人寻找答案的钥匙:“光绪癸已岁,海口突来西洋轮舶,洋鬼子登岸,往来各山村测绘,暮居鸣角楼者十余日,或曰意大利人。”由此可见,早在1890年八国联军侵华期间,侵略者的铁蹄已经践踏过明阁楼山巅。其中有意大利人为了测绘地形和高度,到了夜间干脆就居住在山上,且有十余日。

  此山在民国《鄞县通志》上并不是叫明阁楼,而是叫“鸣角楼”,位于当时“画龙、凤溪两乡”,距“县东南二六公里半”。从“西南金家杨居民约数十家”的记载中可以知道,鸣角楼山的西南边即现在的瞻岐镇方桥村一带,人口并不多,只有“数十家”,且是金、杨两个姓氏。由于地处高山,在民国年间,种植竹、木和茶叶为主。

  从鄞州区行政地图上看,明阁楼是一座位于东吴和瞻岐两镇之间的山峰。

  一个初秋的早晨,在瞻岐镇方桥村村民杨瑞良的陪同下,我从小岭头水库出发,经狭石岭(又称“玉泉岭”),沿着弯弯曲曲延伸的山路到达明阁楼山顶,全程约15公里。狭石岭海拨220米,下坡至画龙村,过戚家耷,是通往东吴镇的航船埠头。狭石岭沿途都用鹅卵石铺就,有1.5至2米等不同宽度,前一部份至今仍保存完好。只有个别路段由于年代久远,经受了不同程度的毁坏,特别是1956年夏季的那场台风,山洪暴发,几段古道被严重冲毁;这些,现已由当地村民作了修补。入口处还有几座用鹅卵石垒就的古拱桥,质朴、坚固,历经风雨而不塌,依然与古道融汇一体。

  这是当年大嵩地区通往宁波市区的四大古道之一。建于公元945年的阮山寺就在狭石岭东首的鸣角楼山腰间,这里曾是深坑里、孙家山和大美山古村落的遗址。通往鸣角楼的狭石岭古道曾经是一条民间佛道,同时也是一条军事驿道、官办邮道、肩行盐道和商贸、交通要道。这条古道在大嵩地区历史上的作用和地位至关重要。

  那么,明阁楼山在历史上怎么叫“鸣角楼”呢?

  瞻岐地处大嵩东极,鄞东沿海前哨,依山凭海,历来就是保卫县城的军事要塞。正是因为这一重要的战略地位,当年就专门设置了县城以下的大嵩所城。遥想几百年前的大嵩所城,在军事设施和装备极其落后的情况下,人们借助沿海区域有利的山势作为瞭望海洋、观察敌情的至高点,或建瞭望所,或搭烽火台。而处于瞻岐与东吴两镇之间的山上同样也需要有相似的军事设施,筑楼驻军,传报信息,凭借山峰的天然优势守兵值勤,守护平安。当守兵瞭望到远处的山头出现“日放烽烟夜明火”的军事信息时,便举起牛角用力吹响。倾刻间,山谷回声嘹亮。这时,山下的指挥官和守兵根据号角声的长短来判断军情的缓急,山名便由此而得。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鄞东地区的海防设置早已经成为历史,便用谐音冠此山以更加富有诗意的名字:“明阁楼”。当年的军事要塞,也为后人留下了探访的悬念,更为后人提供了想象的空间。

  逶迤不断的狭石岭古道经过三道龙口岔后,继续向上延伸,沿途都是就地取材的石头城墙依山而筑。这些石材都是没有经过任何工具打磨过的山岩碎石,或大或小,或尖或方,厚薄不同,参差不齐。城墙越向上迤伸,越显得高低不一,石材也越来越小,后来甚至连碎石也没有了,就干脆夯土为墙,当地村民称其为“土城”。虽为“土城”,但功能完备,城墙周围有城堡、石屋、枪孔、掩体指挥所、瞭望哨、交通壕、车马道、用水池、排水沟,还有加工粮食的碾坊、操练场和跑马场等军事设施一应俱全,其营建完整,壁垒森严。

  狭石岭土城是明代遗留下来的沿海军事防御工程之一。

  在甲午年间,“日本挑衅,提督派兵屯小白岭及玉泉岭,筑泥垣、石堡”。“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办防,曾驻兵一营”。

  抗日战争时期,日军曾占领此处,在东吴、瞻岐一带强征民夫为其搬石运粮,在原有城墙的基础上修筑工事,把这里作为占领鄞东的至高点。

  翻过狭石岭古道,山路越来越陡峭,如果身边没有茂密的树林让你攀附,根本就无法靠近明阁楼山顶。

  秋风过处,这时被汗水渗透的T恤衫贴在身上才感到有一丝丝的凉意。虽近亭午时分,处于荫天避日间的满山草木,仍然是露珠晶莹,沾湿了鞋袜。眼看就可到达明角楼的山顶了,却被无情的树枝和杂草挡住了通道,据说非用五六个壮劳力开路四五天不成。否则,此路不能通。尽管山顶并没有什么历史遗迹,但据说那里还留有一处十来平方米的古代军事瞭望所基座遗址,还有曾在民国时期和建国初期前后竖立的两座已经倒伏的飞机航行标志铁塔。

  眼前草木挡路,只好望“楼”兴叹。环顾四周,瞻岐与东吴两镇的村落、农田和山脉尽收眼底。

  绕过明阁楼,下来的山路越来越陡峭,有些地方根本就没有路可言,不是巨石挡道,就是急湍断路,且四周湿泥如沼,青苔似霜,如果两边没有随手可以攀扶的树枝,要想轻松下得这“阁楼”来,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正因为山路难行,游人稀少,使这一方深山幽谷仍然保留了不着点滴人工痕迹的原生态。

  在茂密的森林中忽然有几颗巨石恰似天外飞来,被几棵并不粗壮的树枝拦在半山腰,呈欲滚落而不能之势,那种静动相间的自然奇观,只有在这里才能眼见为实。要过崎岖山路,只得手脚并用。

  当你再次回眸,深坑间的奇石山岩又将交替呈现,原来这一带就是有着“三岩”之称的险流岩、扑石岩和流水岩。还有一处有数千平方米的巨型岩石占据了整个山谷,像一只从远古飞来的大鹏鸟,因迷恋这一方圣洁的幽谷丛林,化作“鹰岩”,与明阁楼山融汇了一体。此时,仿佛看到鹰岩下站着一个人,她就是宋代著名的女词人李清照,正在大声吟诵着———“九万里风鹏正举。”

  下山的路虽然有些艰难,但给人的兴致依然不减。这里不仅保持着原汁原味的自然生态和风貌,而且是移步换景,佳景叠现。这不,过了“鹰岩下”,又闻龙泉声。山谷间传来阵阵溪流那婉转、低吟的欢歌,原来龙麟潭、龙头坑两处龙潭就藏在山谷之中。一条银色的白练长数千米,从山间垂挂下来,一路跌跌撞撞、蹦蹦跳跳,时急时缓,时粗时细,时长时短,时断时续,如诉如泣。当溪流聚集一处深坑时,水到渠成,清澈见底,形成龙麟潭。然后,溪水又从这里出发,继续赶路,奔流不息,曲折而行。

  无论是龙麟潭,还是龙头坑,凡被溪流和急湍冲刷过的山岩,早已是变得异常的光滑、圆润。大自然的造化,好像一位无言的哲人,向人类传递着这样的一条哲理:柔韧的水,只要凭着自身的执着与不息的努力,即使再坚硬的山岩也能被感化,也能被打磨。上善若水,自然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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