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石滩上的囊距紫堇

艰难行走在流石滩。

水母雪兔子

　　□孙小美

　　宁波进入了三伏天，副热带高压控制了这一片地区，长达一两个月的酷暑让人难熬。苦度炎夏、离不开空调的人们，比如我，渴望去一个凉爽舒服的地方度假避暑。而此时的高原，正是一年中最舒适宜人的季节，凉爽如春秋，百花盛开，遍地花海。而且，在高原上，还有一些神秘的地方，那里有不少奇葩植物值得探寻。

　　初爬流石滩饱受折磨

　　去过高原的人，一定对高耸巍峨的雪山印象深刻：动辄四五千米海拔，山峰上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即使在盛夏时节，这里都能随时刮风下雨，寒冷如冬日。这里是动植物的禁区，是地球上最高的屋脊，我等凡人，在山下仰望着这圣洁的雪山，想着若没有缆车公路，此生都无法抵达如此的高度。

　　随着季节的变化、温度的升高，海拔较低处的雪开始融化，雪线也慢慢移高，有些雪山的积雪全部融化了，布满了嶙峋的岩石、大小不一碎石的山地裸露出来。在高山雪线和高山植被之间，被各种砾石覆盖的不毛之地，就是去年夏天我们滇西北之行的终极目的地———高山流石滩。

　　车子从香格里拉出发，驶入滇藏线，走过险峻高耸的金沙江两岸，在山路上一路盘旋向上，海拔也渐渐升高。慢慢地，植物由墨绿的针叶林变成了低矮的草甸灌丛，海拔也上升到了４０００米以上。终于到达了梦寐以求的流石滩的脚下，向在山上采贝母的藏民询问了上山路线后，我们摩拳擦掌，兴奋地跃跃欲试，喝了一罐功能性饮料就向流石滩进发了。然而这注定是一次鲁莽的行动，我们选择的山坡过于陡峭，如影随形的高原缺氧状况让我们向上爬几步就喘个不停。四五十度的坡度，让大小不等的砾石都松动难走，往往走一步滑下半步，还要当心脚下的石头不要滚落到身后的队员身上。而且，坡度越陡，水分越难保存，所以植物更加稀少。唯一的好消息是，由于高原夏天雨季推迟，传说中流石滩行踪不定、突如其来的降雨并没有来到，想象中在流石滩上被冻雨淋得瑟瑟发抖的景象，结果变成了被强烈的白花花的高原阳光直射暴晒。

　　脚下的陡坡都是由被寒冻和强烈风化形成的砾石，四周是裸露的奇形怪状的嶙峋山岩，好像科幻电影里的火星表面。没有动物，也鲜少植物，更看不到其他人。即使是白天，这里也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引起一点点空气的涟漪。我仿佛已经离开了地球，来到了一片死寂的外星球。这里是许多人一辈子都不曾到达的地方、不曾看过的奇特地貌。一步一挪，慢慢地往上爬，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实在没有力气再往上了，我看了看手机，止步于海拔４６００米的高度。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走下来才是最难的。面对这么陡峭的坡，再加上松动的流石，我只能连滚带爬往下走，虽说车子就在脚下看似很近的地方，却怎么也走不到。也不知道跌了几次，滚了几次，膝盖已经开始生疼，内心几近崩溃。及至走到山脚，膝盖已经疼得弯不起来，欲哭无泪。

　　如外星生物般的植物

　　当晚回到宾馆，发誓明天就坐在车上，哪都不走了。然而第二天车子开到雪山垭口，看着不远处的雪山和流石滩，又脚痒痒不由自主地往上爬了。这一次终于走对了路，坡度明显缓和许多，跟前一天相比简直就像平路，不过前一天体力消耗过大，我有些轻微高原反应，出现了犯困嗜睡的状况，与疲劳和缺氧做着斗争，一边犯困一边慢慢往上爬。这里的植被相对丰富多了，许多梦寐以求的流石滩植物终于出现了，虽然还是辛苦地喘气攀爬，但是心情愉悦，艰难地趴下站起忙碌拍植物。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都好奇了，这流石滩上的植物究竟有多大魅力，让我这样魂牵梦萦，二上雪山？这里乍看一片荒凉，寸草不生，仔细寻找，就会发现藏匿在其间的一个个奇葩“怪物”。

　　流石滩上生存环境恶劣：高寒、暴晒、强风，土壤贫瘠。天气骤变，风雨来临时，顿时像进入冬季，阳光照射时又是紫外线非常强。由于太寒冷，每年留给植物们生长开花的时间极其短暂，一年中适于生长的时间只有三四个月。为了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繁殖，流石滩上的植物们都演化出比较“另类”的模样。

　　高山强烈的紫外线对植物的生长具有抑制作用，再加上强风等因素，这里的植物都比较矮小。许多还生成了垫状结构，植物的茎极度缩短，叶片紧密地聚生在一起，每个个体都紧密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半球形的形状，远远看起来，就像大脑构造般奇异，简直不像地球生物。这样的结构，便于植株一起抱团取暖，可以更好地适应高寒低温和水分稀少的环境，另外也可以富集水分及土壤营养物质在其周围，改良小环境，为其他植物的生长发育提供适宜的微环境，成为难得的“苗床”。

　　为了御寒，许多流石滩植物也像人类一样，穿起了毛毛大衣：它们的叶片和苞片上都布满了浓密的绒毛，并紧密地围绕在花序边上。比如在流石滩上最萌的水母雪兔子，浑身毛茸茸的，就像一只毛绒玩具。这样的毛毛大衣，可以为花朵保暖，同时又可以起到防水和反射瞬间极端强烈辐射的作用，还能吸引传粉昆虫过来避寒兼授粉。这简直就是完美的发明，让我们感叹植物的大智慧，而扭连钱的毛毛叶片和苞片更是上下紧密覆盖，像一个个贝壳一样，把花朵包裹在期间，制造出一个温暖舒适的温室来。

　　为了防止本就稀少的叶片被流石滩上的动物们吃掉，一些植物运用拟态，将自己的叶片伪装成石头的样子。比如囊距紫堇、半荷包紫堇的叶片长得肥厚灰白，乍一看跟边上的砾石混为一体，完全分不出来。然而当它们开出湛蓝粉紫的花朵时，这一切伪装都不管用了。

　　高山流石滩，就像外星球一般荒凉奇异，而生长在其间的植物，更是长着外星生物般的奇特模样。它们隐藏在流石间，发现它们就像玩“找你妹”的游戏。它们一个个长成了“矮肥圆”的呆萌模样，让第一次见到的人惊异着迷。这里体现了流石滩的生存法则，同时也是流石滩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