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乌里寒鸦 钱晓 摄

北朱雀 钱晓 摄

大红鹳

　　□张海华

　　（接８月１８日本报Ａ１８版）

　　有怪自北方来

　　所谓来自北方的妖怪，就是说此“妖”原来主要定居北方，可现在忽然在南方被发现，令人称奇。

　　大家看书，一般都见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字样。朱雀有很多种，在浙江都很罕见，别说普通人，就连很多资深观鸟人士都没见过。

　　２０１１年１０月３０日，在慈溪四灶浦水库附近的海边，鸟友老钱发现了一只长相奇怪的“麻雀”：和麻雀差不多大，可明显比普通的麻雀偏红。后经专家确认，这小鸟其实是一只雌性北朱雀。由于是雌鸟，因此它身上的红色羽毛并不算多；如果是雄鸟的话，其头部、胸腹部就会呈现明显的绯红色，非常漂亮。

　　北朱雀在中国属于不常见的冬候鸟，主要分布在长江以北，一般最南是到江苏。此前，在浙江境内，只有在１９４３年的时候有人曾经在丽水的龙泉采集到一个标本，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过记录。因此，老钱的发现又为浙江“找回”了这种鸟类，同时也为宁波增添了一个鸟类新发现品种。

　　２０１１年１１月２０日，还是在慈溪的杭州湾南岸海边，还是这位老钱，又拍到了一种奇怪的乌鸦。它不像普通的乌鸦那样全身黑色，也不像白颈鸦那般套了一个白色颈圈，而是后颈、胸腹部均有大片的白色。

　　这是难以错认的达乌里寒鸦。《诗经·小雅·小弁》开头两句：“弁彼鸴斯，归飞提提。”这里的鸴（音同“玉”），是一种“形似乌鸦，腹白，喜群栖”的鸟，毫无疑问就是达乌里寒鸦。这两句诗的大意是：快乐的寒鸦呀，成群翻飞着回家了。这种鸟在我国北方为比较常见的留鸟，虽说资料表明它们会在华东越冬，但近年来在浙江非常少见，在宁波则是第一次被记录到。

　　２０１２年在宁波出现的妖怪级鸟类中，除了短尾贼鸥，最让人惊奇的当属杂色山雀。按照原有记录，这鸟儿在中国大陆主要分布在辽宁的局部地区，分布范围极为狭窄。谁知，在当年９月中旬，有人居然在舟山的嵊泗列岛发现了杂色山雀。它成为当年的浙江鸟类新纪录。

　　后来，香港、青岛、南通、无锡、上海市区等地都发现了它们的踪影。当年１０月７日，宁波鸟友“黄泥弄”在镇海招宝山上也拍到了杂色山雀！这一年毫无疑问成了杂色山雀的“大年”，国内观鸟人士纷纷探讨它们突然间出现爆发式扩散、迁徙的原因。有人推测这或许跟当年的大台风有关，也有人说可能跟原栖息地食物不足有关……可谓众说纷纭，但真实原因迄今仍是个谜。

　　最优雅的妖怪

　　传统小说里的妖怪，有奇形怪状、青面獠牙的，也有貌美如花、飘飘若仙的，而在宁波出现的鸟类妖怪中，若论颜值与气质谁为第一，则非鹤类莫属。在中国古典诗歌、绘画等艺术的语境里，鹤都是高雅、优美、脱俗的象征。只可惜，多数种类的鹤，如今都成了濒危动物。

　　２００８年１１月２８日下午，在杭州湾跨海大桥西侧的滩涂旁，我和鸟友单鹏云本来在拍卷羽鹈鹕，忽见一只貌似大白鹭的鸟由西向东飞来，由于是强逆光，我们分辨不出那是什么鸟，只觉得它体型很大，全身洁白。它不紧不慢滑过头顶的蓝天，“慷慨”地给了我们３０秒的拍摄时间，然后就消失于天际。

　　拍完后马上查证，这竟然是白鹤，中国少数几种“全球性极危”鸟类之一。白鹤繁殖于俄罗斯的东南部及西伯利亚，主要在我国的鄱阳湖越冬。时任浙江野鸟会会长、鸟类生态学博士陈水华说，此前在浙江，白鹤虽有过历史记录，但至少已有３０年未见其踪影，更不用说被拍到了。

　　２０１１年１月初，在余姚临山镇的海边，两位杭州观鸟爱好者发现了一只白头鹤。这成为当年的浙江鸟类新纪录。同年１０月２９日，鸟友“黄泥弄”来到慈溪龙山的海边，沿着湿地用望远镜找鸟。一只单飞的大鸟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它的飞行姿势有点特别。拍下来一看，惊喜地发现那竟然是一只鹤！后经确认，也是白头鹤。

　　２０１５年１２月５日，杭州初冬的第一场雪后，当地鸟友老宋寻思，这次冷空气会不会带来意外的鸟况呢？于是他决定到余杭北湖草荡看看，结果竟在湿地田埂上发现３只白头鹤在觅食。两天后，我连夜赶去，但可惜白头鹤已经飞走了，无缘得见。

　　２０１３年１２月２０日，鸟友钱斌在绍兴上虞区滨海湿地拍到了两只白枕鹤，发现地紧邻余姚海滨。此前，白枕鹤在浙江的记录极少。

　　以上３种鹤，均属于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由于浙江没有非常大型的湿地，因此历年来几乎没有鹤的记录。它们在浙江境内现身，多数情况属于“惊鸿一瞥”，很可能是脱离了迁徙大部队的“迷鸟”，是被冷空气偶然“捎”过来的。

　　外国大妖怪

　　不过，无论是以体型大小论，还是以奇葩程度论，上面所“捉”到的各类鸟妖怪，都无法与这最后登台亮相的超级大妖怪相提并论。

　　２０１４年１１月中旬，在余姚、上虞交界区域的滨海湿地，余姚鸟友老徐拍到一只奇特的超大型水鸟，不是鹳，也不是鹤，竟然是火烈鸟！

　　火烈鸟？对，很多动物园里都有。但大家都知道，它们主要来自非洲与美洲。准确地说，老徐拍到的怪鸟名为大红鹳，又称为大火烈鸟，在中国，原先只有在新疆等地有过极个别的记录。

　　得知这“耸人听闻”的消息后，我也赶到了海边，根据鸟友指点找到了这位“外国稀客”。只见它独自站在广阔的湿地内的一个半干水塘中。与其庞大的身躯相比，它的脖子显得特别细长，而最有个性的是它那镰刀形的嘴，其前端黑色，弯曲向下。周围有不少鸟友的“大炮”远远对着它，而身材高挑的它，恰似一位气度非凡的名角，不慌不忙，傲然站在“舞台”中央。它偶尔会起飞绕塘一圈，仿佛在进一步展示自己的风采。飞的时候，翅膀可见明显的鲜红色。

　　这只大火烈鸟怎么会出现在杭州湾？一开始有很多鸟友都怀疑它是从附近城市的动物园逃出来的。

　　不久之后，更多的信息表明，跟２０１２年秋天杂色山雀的“爆发”相类似，２０１４年成了中国的火烈鸟大年！据国内鸟友梳理，当年１１月至１２月，在天津、陕西、山东、河北、江苏、青海、新疆等地也出现了１只到６只不等的大火烈鸟。

　　可以判定，这些大火烈鸟在中国（尤其是沿海地区）突然密集出现，应该是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在迁徙过程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所致。

　　其实，不止鸟类有妖怪，其他动植物也一样。如，前两年我在宁波四明山中发现了小竹叶蛙，可根据权威资料，原先只知道这种蛙在省内的分布仅在浙西南。在植物方面，近几年的重大发现就更多了，如我市植物专家林海伦在本地发现了国家一级保护植物中华水韭，发现了属于全球新物种的兰科植物———后将其命名为宁波石豆兰。

　　因此，所谓妖怪，实际上只是懵懵懂懂的人类的自身感觉，对包容一切的大自然而言，何怪之有？

　　对于这神奇的世界，我们知道的还太少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