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毅

　　入秋以后，雨就下得特别绵长，好似沾染了人世间的诸般情感，它亦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而我对秋雨的印象，停留在对童年的怀想里。

　　小时候，我因胆子小，很少做出格的事情，自然也极少惹祸。唯独下雨时偶有例外。记忆里，那时候的雨特别多，常常一下就是两三天，有时是断断续续的，有时是连绵不绝的。每回一下雨，我便冒着挨骂的风险，冲进雨里，率意踩踏。路面上有坑，积了水便成水坑，水坑深深浅浅，塑胶鞋轻轻踩过，会带起一片水花。如果雨不是很大的话，就这样走来走去，别有意境；如果雨下得大了，就只能短短地走上一圈，并不敢多淋，因为淋多了会感冒，若是被爸爸妈妈知道，少不得招致一番数落。

　　关于雨，那会儿有一个电视剧叫《东西奇遇结良缘》，剧情如何已经不记得了，但有一个画面我至今依然记得：当男主角张天生心灰意冷地离开扬州时大雨如注，他感慨地说：“雨啊雨，还是你好，我来的时候你来接我，如今我要走了，又是你来送我。”因为这一番句意萧索的话，让我愈发觉得雨的多情。

　　显然，雨跟云是不一样的。前人有一个句子：“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云是自在、潇洒的，白云去了，还有白云来，好似万物不萦于心。但雨不同，它能与人产生许多共鸣。

　　雨点落在花上是红的，落在草上是绿的，落在泥土里则成了泥土的颜色。很难说得清是环境改变了雨点，还是雨点改变了环境？雨后，所有的山川草木、高楼大厦都像是洗了一把脸，喜怒哀乐，皆形于色。

　　古往今来，写雨的文章、诗歌有很多，而我独爱梁实秋老先生《送别》中的这几句：“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雨是多情雨，人是有情人，这种感觉，怎会不叫人觉得欢喜？

　　当这些思绪在我脑海里萦回的时候，我正骑车在雨里。雨并不十分大，却有些绵密，好像多情才子那横溢而出的文思。忽然，我把雨衣摘了，一路淋雨到家。

　　回到家中，妻子一边递给我一条干净的毛巾，一边数落我“像个小孩子一样”，记忆里熟悉的画面重新浮上脑海。那一刻，虽然得了妻子的埋怨，我的心里却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