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其近照

1986年，陈云其在金沙江边采访红军第一船船老大陈文清老爹。

　　□记者 李臻

　　“虽然时隔３０年，但我始终忘不了跋涉的那条路，生命中已经融入了浓浓的长征情结！”

　　３０年前，解放军总政治部组织３位军旅诗人重走长征路，其中一位就是我市的陈云其。近日，陈云其向记者讲述起当年重走长征路的情景时，仍激动不已。

　　一碗“壮行酒”注入长征精神

　　１９８６年，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５０周年，陈云其、胡世宗、马合省这３位军旅诗人，分别代表海、陆、空三军，重走长征路。

　　那年的３月６日，正好是陈云其３０岁生日，３人从江西瑞金整装出发。当时有近４００名老乡自发赶来为他们送行，一些大爷大娘还专门送来了草鞋、斗笠和糯米酒，像当年送别红军一样庄严而隆重。

　　“老乡们捧着一碗碗糯米酒，深情地对我们说，那是当年红军喝过的酒，喝了它就可以战胜一切艰难险阻！”陈云其说，“那一刻，好像忽然就回到了５０年前，老百姓也是这样为红军送行的。”

　　这碗“壮行酒”，如同在他们心里注入了不畏艰险、百折不挠的长征精神，在他们重走长征路上，甚至此后的人生道路上，一直催人奋进。

　　金沙江边访渡工陈老爹

　　陈云其、胡世宗和马合省走的是当年红一方面军的长征路线，途经江西、福建、广东、湖南、广西、贵州、四川、甘肃、陕西等，历时整整３个月。他们一路上有军用吉普，有向导，但3位诗人经常弃车，选择行走。陈云其说：“我们拒绝舒适，是因为觉得这样才是与长征精神对话的最好方式。”

　　记忆中最难走的那段路在金沙江畔，从云南皎西乡走到皎平渡，为了走访当年曾经给红军摆过渡的老船工。

　　“我们走了１０多个小时，走的是红军走过的羊肠小道，全是陡峭的山路，有时甚至要手脚并用爬过去。特别是一个叫鹰嘴崖的地方，下面就是悬崖，真的是心惊肉跳！”陈云其说到那段路程时，记忆犹新。

　　当时引路的向导带着枪，怕遇上野兽，“只看到前面连绵不断的山，看不到尽头，当时我觉得身上带着的小包都是累赘。那个地方四周没有村落，找不到休息的地方，全部是山路。红军长征之后，除了猎人，平时很少有人到这里来。”

　　在金沙江畔，陈云其见到了老船工陈余清，人们都亲切地称他为“陈老爹”。当时他已经两鬓花白年逾古稀了，依然伴着一艘小木船坚守在渡口。当陈云其等３人分别穿着海、陆、空军装出现在渡口时，陈老爹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老爹热情地把他们请进屋，在铺着草席的床上，诗人们度过了难忘的一夜。陈云其回忆说：“老人给我们做了一盆面条，其实那面条已经发霉变味了。那半包面老人珍藏了很久，一直都舍不得吃。我们三人深受感动，和着泪水把整盆面条全吃光了。”

　　创作组诗遥祭红军战士

　　说到红军长征，就会想到草地和雪山。陈云其清晰地记得，过草地那天是４月３０日。“那片草地叫若尔盖草地，茫茫一片看起来很壮阔。”他说，那天阳光明媚，草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花，远处还可以看到白色的羊群，黑色的牦牛群，金色的喇嘛庙。

　　但是诗情画意很快就消失了。这里的县城很小，不足３０００人，当晚他们住在人武部宿舍里，没想到突然下起大雪，冻得他们直发抖，披着棉衣还要烤火取暖。第二天早上开门一看，白茫茫的一片。

　　“第二天，我们艰难地在积雪的草地上行走。想到当年红军过草地时，一定更为艰难。”陈云其说，回到宁波后，他写了组诗《复活的草地》，灵感就来源于那片草地。写完组诗，他在家中把酒洒在地上，遥祭长征路上那些被草地所吞噬的生命。

　　陈云其所过的雪山是岷山山系中的鹧鸪山，在４３００米的山垭口，他的高原反应就很强烈了，“两脚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两眼冒金星，喘不过气。即使有阳光，山上仍可见积雪，走了半小时，冷得发抖。”

　　在遵义，他们见到了遵义会议的旧址，还采访到当年会议时的一位警卫连战士。这位老红军说：“开了几天的会，我都在外面站岗。”这次会议决定了中国革命的命运。１９８６年的时候，会址已经修过，还有一些游客在参观。给陈云其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院子里的桃花，在诗人的眼里，桃花象征着美好。

　　一路聆听惊心动魄的长征故事

　　３个月中，３位诗人一路体验长征的艰辛，一路聆听老红军和当地老乡讲述红军当年的故事。

　　在粤赣边境一个小山村，老乡告诉他们：当年红军在此遭遇敌军阻击，有１００多名将士阵亡。战斗结束后，１０多名红军伤员被悄悄转移到山下的一个小村庄，乡亲们像对待亲人一样，有米的拿米，有药的煎药。还没等伤员痊愈，敌军便赶来搜查，村民硬是冒着生命危险保守秘密。“恩村”的名字和这段历史流传至今。

　　陈云其的笔记本里记录着当年采访老红军袁耐冬的内容。袁耐冬描述了长征中一幕幕惨烈的场景：“最苦的就是过草地，我们吃的是野菜和包谷米，但还是不断有人饿死。在贵州，敌人飞机来轰炸，有一次扔下来两颗炸弹，把一个排３０多个人都炸死了……”

　　还有位老红军刘云辉，他告诉陈云其他们，途中牺牲的战士都就地埋了，他有个哥哥，就是在过草地时牺牲的。

　　“这３个月的长征之行，对我一辈子影响非常大。”陈云其告诉记者，当完成长征来到渭水河边时，一身是泥的他情不自禁地跪倒在河边。后来，他给家里发了电报，只有四个字：“长征万岁！”

　　陈云其深切地感悟到：“长征精神，就是执着、有信仰，为了理想不怕牺牲。我敬佩那支长征的队伍，那些前进或倒下的战士，是我们民族精神的写照，我们需要这样的精神，勇往直前，不畏艰险，目标坚定，团结一致。”

　　陈云其长征诗歌选：

　　桃花或献给遵义

　　在所有的泥土里埋下你的名字

　　在所有的山峦上种下你的名字

　　这还不够

　　还需要在每一颗跳动的

　　鲜红的心脏里呼喊着

　　你的名字

　　犹如亿万朵桃花

　　吹起了我们头顶的硝烟

　　露出笑容 桃花一样的

　　被弹雨淋洗过的春天

　　沸腾着 露出笑容

　　三月过去四月来临

　　四月的桃花让我低首

　　跟一个满怀心事的少女走近你

　　我说桃花正在盛开

　　这殷红的不染尘埃的挽联啊

　　这自由中飞扬的花瓣

　　在农历怀念的日子

　　互相凝望着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