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7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标题导航
dlrb
 
2017年01月12日 星期四  
3 上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麦田(下)

  □碧水

  

  可能是雨的滋润,可能是雪的融化,通往麦田的小路有些泥泞,幸亏通往麦田的路口竖有一块牌子,牌子上是梵高的《麦田群鸦》,这样免去了泥泞中的寻找。

  是一百多年前的故事,是《麦田群鸦》召唤我来这里。还是一百多年前的故事,还是《麦田群鸦》让我感觉眼前的麦田与众不同。

  麦田青青。麦田的西面被树林包围,东面紧挨墓园,北端伸向远方,像火车轨道似的消失于天与地的衔接处。眼前的景色多像《晚钟》的画面。梵高遗作八百多幅,《晚钟》画于1880年,是他的早期作品。

  倘若没有梵高,倘若没有《麦田群鸦》,眼前的麦田,只是平常的麦田,与家乡的麦田没什么两样,麦子极其平常,亦与家乡的麦子没什么两样。倒是画面的场景与眼前的景色不同。画中的麦子已经成熟,麦浪金黄,有力地翻滚,一片乌云席卷而来,一群乌鸦盘旋上空。而眼前的景色,天高云淡,麦子刚刚钻出地面,叶片青青的麦子一苗苗一簇簇,与或荣或枯的草儿混杂一起,难分哪是麦子,哪是野草?是季节的差别,还是艺术的张力?不知奥维的麦子成熟期与家乡是否一样,也在夏天?如果是这样,那奥维的夏天是否与家乡的夏天一样,午后时有雷阵雨?雷阵雨来临的前夕,头顶是红黄色的火烧云,之后的风驰云涌时,黑云盖过了火烧云?如果是这样,那是否是红黄色或是黄色点燃了梵高的激情,使他的画笔在红黄色的火烧云和黄色的麦田绝笔,使一个壮年的生命被火烧云燃烧,被麦浪吞噬;也使平常的麦田流传了不寻常的故事,使一个宁静的小镇让全世界瞩目。

  精神疾病无情地折磨着梵高。麦田的麦子由青转黄,扬花抽穗。麦子开始成熟,此时的梵高看到了“不安的天空下面大片延伸的麦田”,他想“把我在乡下见到的生机勃勃的景象告诉你”。梵高走进黄灿灿的麦田,面对麦浪翻滚,心神荡漾的梵高再一次提起画笔、提起刮刀,用一颗荡漾的心将不安的麦田、不安的群鸦定格在苍白的画布上———《麦田群鸦》诞生了。此后的梵高再也无法控制犹如麦浪翻滚的心,终于在1890年7月27日,最后一次走进麦田———那片不安的天空下面延伸的麦田,这一次梵高拿的不是画笔,而是手枪。面对麦浪翻滚,心神荡漾的梵高提起了手枪,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胸膛,“呯”的一声,枪声惊起了群鸦……也惊动了提奥。翌日,提奥来奥维,面对因枪伤痛苦不已的哥哥,兄弟俩聊起童年时光。童年的往事也许能缓解梵高的疼痛,却赶不走死神。一天后,梵高在哈雾旅店告别了他疯狂绘画的小镇和疯狂绘画的世界。

  麦田青青,麦儿悄悄,站在《麦田群鸦》这份特殊的遗书前,我默默无言,不知该用什么方式去谒拜这位生前寂寞、身后辉煌的艺术大师。

  麦田的南侧是墓园,我们缓步走向麦田。

  墓园不大,外围一道矮墙,西面的矮墙镶了两扇铁门。一大一小的铁门将人间阴阳两隔,梵高的坟茔就在北面的墙根。与其并排,是提奥的坟墓。梵高开枪自残归天后,提奥无比哀伤,竟然也精神失常,不到半年,带着让全世界看到梵高的画的遗憾撒手归天。此遗愿,后由提奥的遗孀约翰娜·邦格化34年的心血了却。如今,兄弟俩并肩长眠,一样的墓床,一样的墓碑。墓碑下方顶圆,深色的石碑刷了一层粉白色的涂料。石碑阴刻了兄弟俩的姓名,生卒年月,白底黑字,一目了然。没有墓志铭,没有任何雕饰,如同生命的本真。

  奥维,巴黎北郊的小镇,这里满目的梵高作品、遍地的梵高遗迹,似乎告诉人们奥维为梵高而建,梵高又为奥维而生。而如此与名人紧密相连的小镇,却没有因梵高而喧哗。不是吗?在奥维,没有碰到摇着三角旗的旅游团队;在墓园,碰到的游客是一队为梵高献花的游客,亦悄然无声,犹如青青的麦田、无语的麦子。

3 上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