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常平 水仙花开了。 这个冬天,妻兴冲冲地从花市买来了三个水仙球。每个水仙球都依着花茎,刻成不同的形状,花茎均已抽出了寸把长的绿芽。第二天,妻又买了两个精致的瓷盆,一个扇形,一个椭圆形,都印有画配有诗。盆里倒点水,妻就养上水仙球。一个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一个放饭桌上。 第二天早上,妻把它们搬到阳台上晒太阳。因为是暖冬,夜里室外也不冷。只在冷空气来的那几天,妻把它们搬进家里。年末的时候,两盆水仙的花茎就鼓鼓囊囊起来。 正月初五走完亲戚回家,进门就闻见了一股幽幽的清香。 “水仙开花了?” 快步至饭桌前一看,没有,只含苞欲放的样子。进客厅一看,果然,水仙已开出了三朵小花。白玉似的六片花瓣围着细黄的花蕊,清幽而淡雅,给客厅增添了几分春的色彩。 第二天,饭桌上的水仙也开花了。以后的日子里,水仙花越开越多。细观水仙花,它冰肌玉骨,绝不张扬,似乎脱尽了人间的烟火气。仿佛幽谷的绝代佳人,又如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的洛神仙子。春节里热热闹闹地与亲友聚了好几天之后,能在家里静观水仙花,也是一种享受。几次想凑近了闻,却总觉不妥,唯恐亵渎了它。摘下一朵水仙花来把玩,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十几年前在咸祥的老家,我也曾养过水仙。水仙养在水盆里放在饭桌边。我还记得那年厨房里恰好有两只洋葱也抽芽了。洋葱的芽儿嫩绿茁壮,惹人怜爱。一时兴起,我弄了点水,把它养在一个小金鱼缸里,放在水仙旁。要不是葱球出卖了真相,妻还以为我另买了一盆水仙,要与她的水仙比美呢。那年,水仙花开完后,我舍不得丢掉,就把水仙球种在院子里的花坛里。我曾听人说过,这样种着,第二年水仙球还能再挖出来用。但日子一长,平时又忙,我竟忘了曾经种着的水仙。 这个初冬,我和妻子曾回过一次咸祥,把咸祥的老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累时坐在院子的花坛边,见花坛里有一蓬极茁壮的野葱长着。正想下手摘时,却又发现它们不太像葱。凑近了闻,没有一丝儿葱香。就停了手,想它到底是啥东西。正猜想时,门外进来了两个人,是一对母女,住在我家的后面,算得上半个邻居。那个母亲说,有点像水仙呢——于是,我恍然大悟,记起了曾经的水仙。只是曾经的水仙种在花坛里近10年,没有谁去浇过一次水,没有谁去施过一次肥,它已变成了地仙。它的茎叶比在水里养着的水仙要细得多,怪不得极似野葱。长得极像野葱的水仙,隐在花坛里高大的茶树底下,虽然离生活的烟火气近了些,但到底不能与养在水里的水仙相比。养在水里的水仙,才不枉“凌波仙子”的美名:“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盈盈步微月。”水仙的安逸潇洒、楚楚动人,还有那一份淡淡清香,只有在水的世界里,才算是名副其实。 我的工作在每年春节后的那几天里都很忙,常惹得我心烦气躁,有时也让我长吁短叹。但诸事完毕,回到家里,当我静观清淡的水仙时,那些烦心事就会淡去,心情也会很快平静下来,直至一片空灵。我是世俗中人,在烦事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却又不能不做的尘世里,能手持一本书,静对着安安静静的水仙,真算得上是一份独特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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