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毅

    夜里肚子饿了，我与妻子点了两份牛肉拉面。面送到之后，我们迫不及待地打开来吃，盖子掀开的刹那，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先是占领了我们的鼻尖，很快又将整间屋子都占领了。原来刚才点单点得急，忘了告诉面馆老板不要在我的那碗面里放香菜。

    我是最不爱吃香菜的，因为觉得味道有点古怪。但到底古怪在哪儿，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至后来闲时翻书，见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上写道“芫荽性味辛温香窜，内通心脾，外达四肢”，方有所悟。这“芫荽”便是香菜的学名，因它是张骞出使西域时自丝绸之路引入的，又名“胡荽”。当我读到李大夫写的这段文字的时候，觉得形象极了，尤其是“辛温香窜”四个字，简直是神来之笔，把香菜给人的官能感受描写得十分到位。而我所畏惧的，应当便是这足可散入四肢百骸的辛香味吧。

    不过我不喜欢吃香菜，并不代表香菜就不好吃。我的身边着实有好些人，对香菜情有独钟。我有一个从初中时代便已相识的好友，他吃起面来简直可以说是无“香”不欢。我们读高中那会，一个月只能回一趟家，每次从家里返回学校，总免不了要去面馆吃面。通常，面馆里的伙计会将香菜盛放在一个淘箩里，与装酱油、醋、胡椒粉等调料的瓶子摆放在一块，顾客需要多少自己添加。一般人就算没有忌口，放香菜时也只是放一小撮，我这位朋友倒好，常常一放就是一大把。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已经修炼到可以光吃香菜不吃面的程度了。后来，面馆的老板似乎也发现了，打那以后，再也不把香菜放桌上了。

    毕业后，与这位朋友多时不聚，原以为香菜就此淡出我的视线。不想与妻子相识时，发现她也爱吃香菜。无论吃拉面还是米线，她都爱在上面撒点儿香菜，这几乎成了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好似炒菜必须放盐一般，不然，总觉得欠点味道。

    因是妻子爱吃的缘故，母亲在屋前的空地里撒了点香菜的种子，也没怎么去照料它，几个月后，长势竟出奇的好，只是个头要矮上寸许，像营养不良似的，远不及市场里售卖的大，但这并不影响它作为食材使用。香菜做菜，可拌，可腌，甚至可以熬制成水。不过，香菜很少被当作主菜来上，大多数时候，它的身份是各色菜肴的点缀，而作用是提味、提香。

    如今，在妻子的影响下，我偶尔也会小小地尝试一下，不过只是浅尝，并不敢多吃。在寒冷的秋冬季节里，一口热面和着香菜落下肚去，瞬间觉得五脏六腑都暖和了许多，这感觉怎一个“美”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