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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腥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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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腥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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蒌蒿炒腊肉 |
春季野草萌发,遍地嫩绿。江南人民喜欢应着节气吃各种带着不同香气的时令春菜,香椿、马兰头、菊花脑、枸杞芽儿、水芹、草头,这些都是大家津津乐道的春菜。它们每一种都带着各自特有的清香,带来春天的气息,征服我们的嗅觉和味觉。春光不等人,有时候忙碌起来,竟错过了吃春菜的时节,香椿已展叶,马兰已开花,草头水芹已老,错过了又要等上一年,不由让人心生遗憾。 孙小美 蒌蒿满地芦芽短 下午接到快递的电话,下了班就兴冲冲地去门卫拿了包裹。一进门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一股特殊的清香味扑鼻而来,仿佛一下子把我带入了春日中:尚带着丝丝冷意的春风拂面,江水新涨,拍打着堤岸,江滩上青嫩的蒌蒿随着江风轻轻拂动,散发着特有的清香味。 第一次吃到蒌蒿,是在江苏安徽连轴出差中。工作完毕,疲劳的我一个人游荡在陌生的小镇上,闻着家家户户飘出的饭菜香气,发愁该如何打发晚餐。随便找一家小馆子,叫老板炒上两个小菜。老板娘推荐说,今天的蒌蒿特别新鲜,不如来一盘?我好奇地看着这种未曾见过听过的蔬菜,一根根青绿色的嫩枝条,带着一点毛茸茸的狭长叶片。不多几时,端上来一盘蒌蒿炒腊肉,夹一口嚼起,满口清香四溢,再来一口带着烟熏味的腊肉,一口清爽一口丰腴,简直绝配。 从此,就因为这股清香,爱上了蒌蒿。奈何浙江人民并没有吃蒌蒿的习惯,遍寻不着。后来,和外地的朋友聊起,发现江西、湖北等长江沿岸都有春食蒌蒿的习惯,叫法也各有不同,有叫做“芦蒿”的,也有称之为“藜蒿”的,酷爱的做法就是蒌蒿炒腊肉。野生的植株香味更加浓郁,现在市售的都是种植,柔嫩有余清香不足。想来,浙江野外应该也有蒌蒿生长,只是因为浙人不食,就没有采摘种植售卖的产业了。 知晓我这个贪嘴之徒爱吃蒌蒿却买不到的心情,朋友们就会在春天给我加急快递几斤解解馋。有时候蒌蒿的价格还不及快递费用高,而且嫩生生的蒌蒿放上一夜就有些蔫了,快递运到时一些湿嫩的叶子也开始腐烂了。细细择出一些新鲜的枝条,切成段,再特地买上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切成片。大火热油,倒入蒌蒿腊肉翻炒几下即可出锅。吃上一口,熟悉的清香袭来,这一年的念想也终于有了归处。吃着美食感念起远方的友人,多时未见却依然惦记着我这个吃货。 蒌蒿来自菊科蒿属,与宁波做青团用的艾草是同属的亲戚。难怪闻起来香味有些类似。古人就似我这般喜食蒌蒿,最著名的当属东坡先生的诗句:“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读书时背到这句,以为就是句寻常的写景诗句。但是现在读来,这完全是一个吃货的心声啊!短短四句,说的都是美食啊。哈哈,不知东坡先生听到我这样理解,会不会惊起吐血呢?蒌蒿多生长于河湖岸边与沼泽地带,伴水而生。另一个我喜爱的吃货作家汪曾祺先生,就曾在一篇描写家乡野菜的文中提到蒌蒿的清香,“即食时如坐在河边闻到新涨的春水的气味。这是实话,并非故作玄言。”这一句话恰恰和我内心的感觉完全契合。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的蒌蒿的香气,被这一句话完全说透了。 舍不下这一口销魂鱼腥味 不过在西南地区,许多人的最爱,却是另外一种“香气”。曾经家里种兰的盆子里,长出了几颗野草,我也不曾留意。但是浇花的时候,总是会闻到一股浓浓的鱼腥味,不由掩鼻一看,居然是鱼腥草。这浓郁的臭味闻着令人作呕,实在难受。终于我忍无可忍,捏着鼻子想拔除了这几颗小草,以为就此解决了它们。谁知,过一阵子,难闻的腥臭味再次袭来,花盆里又长出了几颗鱼腥草。恼火的我倒出整盆土来,发现鱼腥草的白色根部盘根错节地长满了这盆土,欲要除之后快,只好耐心地把所有土弄散,挑出所有的白色根系。 鱼腥草中文学名叫做蕺菜,这个名字少有人知,鱼腥草、择耳根这些别称反倒是众所周知。它来自三白草科蕺菜属,和这个科里的其他植物一样,蕺菜的花朵白色小巧,看着也是一副灵动可爱的样子,只不过等到你靠近它,这种印象就会马上被浓郁的腥臭味打消。 及至到了四川,发现这里的人都酷爱这种特殊的腥臭味,被人讨厌的鱼腥草成了人人爱吃上一口的择耳根。嫩芽凉拌,嫩叶涮火锅,白色根打了结煮串串香吃。去云南旅游的时候,发现云南人民同样酷爱鱼腥草,炒个菜里都喜欢加入一些鱼腥草根茎。我抱着尝试的心情吃了一口,顿时一股恶心的气息直冲大脑,简直快晕过去。从此,再也不敢尝试这种特殊的食物。我曾经问过西南人民,是什么让他们对择耳根情有独钟。西南人民纷纷表示,就是这种难以描述的销魂味道,深深打动了他们。即使知道鱼腥草含有一定的肾毒性物质,多吃对身体有害,他们仍然难以舍下这一口。许多离家在外的西南人民,提起择耳根都是一副神往想念、几乎要流下口水的表情。这让我深深不解。想来,气味是种非常私人、难以说服的直觉,有些味道、有些食物,就是爱之则如饴糖,恨之就若砒霜。后来我想到,这种心情,可能就跟我外公每年都要吃一顿河豚,然后感慨地说“冒死吃河豚,做鬼也愿意”类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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