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6版:缉凶22年·众说当年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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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3月31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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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漫长的等待 遇害者家属终于得到嫌犯落网的消息

“这一天我等了22年,也伤心了22年!”

    在发生于1995年的宁波绿洲珠宝行劫案中,两名值班保安遇害。对他们的家人来说,22年的漫长等待,随着嫌犯的落网,终于结束了。这些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昨天,记者辗转联系上其中一名遇害者的妻子钟美娥。

    晴天霹雳,家中顶梁柱突然倒塌

    海曙鄞江镇钟家村。这里,是钟美娥的娘家,十多年前,她就带着儿子住回了这里。

    昨天下午4点45分,天色已暗,细雨打在通过半山腰上的青石板路上。在村民的指引下,记者好不容易找到了钟家76号。

    “阿妹,有人找。”村民站在门口喊道。屋内走出一名中年女子,自称是钟美娥的大姐。得知记者的来意,沙发上坐着的另一名女子站起身来,神情疲惫,身形消瘦,她就是钟美娥。

    “嫌犯抓到了,我们来看看您。”记者刚一开口,一手撑在墙上的钟美娥就哭了起来。在她身后的客厅里,电视上播放着“甬绍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的直播节目。

    “这是我大姐的家,我现在和外甥们一家住在一起。”待再次坐定后,神情仍有些木然的钟美娥慢慢开了口。

    钟美娥的夫家在鄞州长丰。丈夫出事的那一年,儿子才4岁,她也才30岁。家中的顶梁柱轰然倒塌后,她的眼泪快流干了。但看着年幼的孩子,她不得不独自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在1995年12月之前,钟美娥在轻纺城一楼开了一家毛线店,丈夫在绿洲珠宝行做保安。一家三口生活虽不算富足,但日子平静而快活。

    暗夜里的一声枪响,改变了这一切。直到几年后,她才回到轻纺城,开始给一家服装店打工。

    这家店在轻纺城二楼的辅七区,工作时间从上午8点到下午4点半。每天,钟美娥都要花一个多小时,往返于钟家村到轻纺城的路上。从最初的月薪700元,到后来的2200多元。直到2015年前后,她离职了。

    “她身体不好,工作时间一长就觉得身体累。”店老板娘曹阿姨很照顾钟美娥。早先,曹阿姨并不知道她是绿洲珠宝行劫案遇害者之一的家属,后来听说后,很同情她。虽然不提起,但曹阿姨也知道丈夫遇害一事在钟美娥心底的创伤,而对于抓到凶手的渴望,几乎是写在她的眼睛里。

    伤心了22年,早已耗尽心血

    钟美娥最先得知消息,是弟弟钟方明在29日夜里告诉他的。当时,他在手机上看到新闻后,第一时间并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告知这个“好消息”。

    也许经历了太多等待和失望,钟美娥没有预料中的激动。直到看到微信朋友圈里传出的越来越多的权威消息,她这才信了,最终哭出声来,一夜未眠。

    “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人更瘦了。”钟美娥的大姐说。而据钟美娥说,其实以前她的身体还不错,但在丈夫出事后,她的身体几乎完全垮了。

    这些年来,除了对丈夫遇害破案的渴望,钟美娥几乎将全部心血倾注在了儿子身上。在兄弟姊妹几人的帮忙下,儿子顺利大学毕业。然而,说起今年27岁的儿子来,钟美娥心里仍隐隐作痛。在儿子还小时,不知道爸爸的事,后来大了,听同学和村里人说起,多少会在他心里留下阴影。而至今,儿子的性格仍有些内向,平时交际不多,有时候显得心事重重,让家里人看了都担心。

    “清明节到了,是该去丈夫坟前告诉这个消息了。”钟美娥说,她没有多么高兴,虽然有了结果,但只会让她又一次想起当年的血腥一幕。为了这一天,她等了22年,却也伤心了22年,早已耗尽心血。

    记者 马涛

    最早采访此案的本报记者陶世晴

    惊天大案!那些忘不掉的采访细节……

    1995年12月6日早上八点不到,我还没起床,家里的电话突然响起,BP机也开始叫个不停。公安系统的通讯员们纷纷来给我报料:出了大事情!惊天大案!

    我立即骑自行车赶到案发现场。当时应该是上午九点多。消息已传开,中山东路绿洲珠宝行门口水泄不通,交通都受到影响。最里层是有警察把守的警戒圈,非机动车道上停着一长溜警车,外面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连对面马路人行道也密密麻麻都是人。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又被警察阻拦。拿出记者证,以往很友好的警察看都不看。好说歹说都没用,我只好打电话给海曙分局的一位领导,很正式地提出采访要求。这位领导说技术人员正在勘察现场,连他都进不去。叫我先回去,采访的事他做不了主,但他会向市局领导汇报。我不死心,又给市局两位熟悉的副局长打电话,但手机根本打不通。

    在办公室煎熬到下午快下班时,才有消息传来:只允许日报和晚报两家单位各派一名记者采访。海曙分局的一位警官亲自来报社接了我和日报的陈康法老师去现场。但一见面他就说珠宝行内的现场还封锁着,除了技术人员谁都不能进。我们只被准许去设在旁边一幢楼房的临时指挥部了解情况。这个指挥部就在绿洲珠宝行隔壁,也是一幢五六层的旧楼。印象中是某局机关的办公楼。楼里楼外到处是穿着制服的警察。他们忙忙碌碌出出进进,每个人都是表情严肃、脚步匆匆。奇怪的是,这么多人来来去去,楼里却很安静,以至我的高跟鞋在楼梯上踏出的哒哒声显得很是突兀,让我很感窘迫。

    进去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省厅的刑侦专家已赶到。在一个烟雾腾腾的会议室里,我们见到了专家和指挥部的领导们。专家是位中年人,微胖,面无表情。其他领导,很多是平时的熟人,那种情况下见了我们也只是简单地握握手,没有一句话。连空气中都透着紧张,他们的压力我感觉得到。因为我们的到来,研究案情的会议中断了一会,有人给我们介绍相关情况,但说得很简单,三言两语就完了。反而再三嘱咐我们,犯罪嫌疑人现在一定很注意从新闻报道中了解警方的动向,你们写稿千万要注意,不能透露细节,不能透露侦破方向和进展。

    会议室里没有多余的桌子,我们在一张茶几上挥笔写稿。20多年前,笔记本电脑是奢侈品,写稿还是手写。在场领导审核后,还要给当时的市公安局局长牟高望最终审定,由他签字我们才能发表。牟局长当时不在指挥部,我和陈老师冲到楼下,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赶往市局。到了市局,我们被告知牟局长已去市政府汇报,我们马上赶去市府。到了那里,牟局长却已去了绿洲珠宝行。我们饿着肚子继续追赶,终于在晚上八点多完成了审稿。现在看来,当时最遗憾的是,我们已经无限靠近案发现场了,但始终没能踏进一步。”

    记者 陶世晴

    绿洲珠宝行前老板陈春明

    “这是对我人生的重创”

    “甬绍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不仅造成两名保安遇害,还导致了在老宁波人中有着极大知名度的“绿洲珠宝”的陨落。

    这些年,当时绿洲珠宝行的老板陈春明到哪里去了?

    陈春明目前经营着一家机械制造厂,仍然扎根于宁波本土。昨天下午,记者辗转联系上了人在上海的他,进行了简单的采访。

    “昨晚在朋友圈都就看到了。”在电话里,陈春明有着些许轻松。但他很快接着说,“这件事是对我人生的重创。”

    陈春明是鄞州钟公庙人,从1986年就开始涉足生意。最初是机电行业,从国外进口废旧电机,然后拆解变卖。他的“第一桶金”正源于此,到上世纪90年代初时,陈春明已经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头脑精明、眼光独到的他看中黄金、珠宝行业——当时,国内黄金市场交易放开不久,民营商店也开始打破国有商店的垄断,慢慢占领了市场。

    1994年,“绿洲珠宝”开业,在海曙闹市区的中山东路上租了三层楼,一楼卖珠宝、黄金饰品,二楼开酒楼,三楼办休闲娱乐,类似如今的商场综合体,刚一开张就颇受市民欢迎。

    陈春明擅长营销,在他的推动之下,绿洲珠宝在宁波珠宝市场上风生水起,很快就站稳了阵脚。至今,不少老宁波人仍记得当年绿洲珠宝在报纸、电视上铺天盖地的广告,和大厅里门庭若市的场景。

    据陈春明说,生意最好时,日销售额能突破百万元。这在当时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民间甚至给他冠以“珠宝大王”的名号。

    “货都是上海拿的,老凤祥供货,优先给绿洲选。”渐渐地,绿洲珠宝成为宁波市规模最大、销量最高的珠宝专卖店。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陈春明准备大展拳脚的1995年,迎来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场劫难。

    这是一场无妄之灾——1995年12月6日凌晨,一名歹徒潜入绿洲珠宝行,抢劫了约11公斤、价值160余万元的饰品,并枪杀了两名保安,制造了震惊全国的特大持枪抢劫杀人案。

    “当时我就住在久久天桥,距离现场很近,但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如今回想起当时的情境,陈春明历历在目,却已成痛苦回忆。

    这场劫案,成了陈春明人生和商场的转折点。此后数年间,陈春明使尽浑身解数,但绿洲珠宝已难恢复往日风光。1999年,曾在宁波珠宝市场风光无限的“绿洲珠宝”转手。

    此后,陈春明在大众的视野里慢慢消失。2002年,因其他原因陈春明入狱十二年。服刑期间,他说自己经历了最黑暗的岁月,看透人性,一切变得淡然。如今,他的微信号就叫“上善若水”,似有所指。

    陈春明说,如今他经营着一家机械制造厂,是当年他的员工创办后,为感念他的恩德而交给他运作的。2016年,他开始担任这家生产汽车零配件的企业的总经理,有员工100多人,55岁的他再次上路。

    “我从没认为当年有多么风光,这些都过去了,案子已经破了,是到该了结的时候了。”尽管陈春明说他的大半生都被这件劫案给毁了,但他仍然相信:一切结束了,一切又才开始。 记者 马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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