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行驶宁波的机车

    □仇柏年

    宁波建造铁路，最早应该是陈佩璋提出来的，他在1897年就向浙省官府提出要集股兴办宁绍铁路。此时，火车在中国出现已有三十多年，原先视火车为“奇技淫巧”的慈禧太后，在李鸿章“进贡”的豪华小火车上体验过后，对铁路的态度有了转变。大清国从中央到地方的官员，特别是洋务派，已渐渐认识到“铁路之利，于漕务、赈务、商务、矿务、釐捐、行旅者，不可殚述，而于用兵尤不可缓。” 所以，当公函转到宁波后，知府自然是大力支持，不但将上级批示转发鄞慈镇三县遵照，还要求各县派差护送陈及所聘洋人查勘路线，以防当地百姓“藉端阻扰，造言生事”。

    然而，对于中国的铁路建设，列强一直虎视眈眈，千方百计想攫取筑路权，以进一步谋求各种利益。就在陈佩璋提出兴办宁绍铁路的第二年，英国利用清政府为应付对日赔款大举借款，取得了“五路”承办权，英商怡和洋行代表与清政府督办铁路大臣盛宣怀签订了《苏杭甬铁路草约合同》。也许是因为这一纸草约，也许是陈佩璋资望不足，也许是有其它什么原因，如铁路督办大臣盛宣怀曾多次告诫浙江地方：拟建铁路不能构成对苏杭甬路的竞争，以免引发对英外交纠纷。此后，陈佩璋兴办宁绍铁路计划便杳无音讯了。但草约签订以后，英商却一直没有动工，仅在1898年12月，来了一位工程师，由盛宣怀委派的属下一起来了趟宁波，此后也没了下文。

    英商这一拖竟过了七年时间。1905年7月，绅商汤寿潜、张元济、夏曾佑等160人在上海集会，代表浙省11府发起筹股自办浙江铁路活动，申请成立浙江铁路公司。“以铁路为救时要图”的清政府，批准了浙路公司的成立，并责成盛宣怀与英方磋商，撤废草约，“务期收回自办，毋得借口延宕”。但英商岂肯善罢甘休，仍强硬坚持草约有效，不同意废约。左右为难的清政府，只得以“成约难废”，“以昭大信而全邦交”为由，出台了一个“借款修筑”苏杭甬铁路的折衷方案。“只准浙绅搭股，但必须以英国资本为主，决定向英国借款150万英镑，年息5厘，以路权作押”。时人认为这是在变相卖路，《警告同胞》中说“人家有钱，偏逼着人家借钱，在面子上看，好像不过是个笑话，笑外国人呆，其实这个里面，借钱不过是个面子话，实情是霸占路线”。

    对于修筑苏杭甬铁路，宁波本地一开始似乎并没有显示出很高热情。1906年5月初，宁波商务总会邀集绅董商议铁路招股事宜，磋商良久，也没讨论出什么好办法，认为招股实非易事，如何办法尚须续行会议。至7月底，开会多次，招股事宜始有头绪，鄞县奉化两地认定股银十五万两。可见，对于建铁路，宁波人是不紧不慢的。

    但是，当听到英商强横霸道，朝廷软弱无能，自办铁路要变为“借款修筑”时，立即激起了宁波人强烈的爱国热情，拒款保路运动迅速展开，第一次拒款会有千余人参加，第二次拒款会还作了分工：商界负责集民股，学界负责拒英款。

    1907年11月2日，宁波府中学堂致电铁路公司：“抵制借款，以集股为最正办法。敝堂同人先集一千五百元，聊尽涓滴之助，乞诸公力持。” 17日，慈溪“慈城商学界在中城两等学堂开会，集议拒款办法。商会总理任杏卿首先认股三百元，于是众皆踊跃，共认银三千两百元，并拟通信各乡商学界劝其量力入股云”。26、27两日，余姚“姚江女学教员王琪龄、宋淑贞、俞振邦、胡仁霖、施济民诸女士演说拒款问题。到者百数十人，认股极踊跃，计教员、学生等共筹六千五百余元” 。1908年2月10日，奉化北乡萧王庙镇绅民召开浙路集股大会，到会400余人。“由孙君表卿宣布集股开会宗旨及浙路大略情形，继由陈君基明虞君思才先后演说路股之利益及外人揽我路权之害。继由孙君益甫申论路股利益说，……反复详明，人人感动，当场共认七千三百六十三股，会毕而散，陆续来认者，尚有多人”。 3月11日，《申报》以“宁波学界仍争路权”为题。报道了宁波学界致邮部、外部，致江督、浙抚，致日本留学界、杭州拒款会以及上海各报馆的电文。其内容有：“……人民只知自款自造，借款二字无论直接、间接均不承认。”“路局变，人心去，此后举动不可思议。”“……民路民办，不认国有，无论签押与否，仍速集股分投赶造。”宁波拒款保路运动声势浩大，遍及城乡。

    但是，铁路即将开建时，旅沪商绅与家乡耆老对宁波火车站选址，产生很大分歧，直到1909年初，双方意见依然不一。以周晋镳、严义彬、朱佩珍为代表的沪方，主张将火车站设在江北岸，认为江北有四利，江南四不便。担心车站若设在江南，地狭土松，费巨工倍，水道不便，驳运不利。而以陆廷黻、陈星庚、张美翊为代表的甬方，认为沪方理由不成立，主张将火车站设在江南盐仓门外建船厂位置。甬方担心车站若设在江北，不但要受洋人制约，更虑“吾浙人出数百万血本而为洋人代兴码头，从此城内日索，洋埠日盛”，认为车站设在江北是为人作嫁。后经汤寿潜、刘锦藻协调，沪甬意见始归一致，火车站最终建在江北岸傅家道头。

    铁路何时开始建设，有不同说法。浙海关税务司柯必达记载，杭甬铁路“于1908年开始匆匆建桥铺路，……但财力、精力很快耗尽，1910年夏终点站的地基被清理，但没造什么建筑物。工程就这样停顿下来，所有的外国雇员都被解雇了。”但《鄞县通志》记载：杭甬铁路曹娥至宁波段于宣统二年（1910）六月十五填土动工，1912年9月1日甬站钉道铺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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