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杰

    清明节前夕，望着梨花风起、杨柳依依的春色，怀念父亲之情渐浓。拨通长途电话，那头传来弟弟沉稳而坚定的声音：“别折腾了，大老远的回来扫墓不方便。心里有爸就行了，形式不重要。”

    活孝胜过死孝，心祭大于形祭，这是弟弟一贯的主张和做法。

    在邻居和同事中，弟弟对父母的恭顺孝敬和善解人意是出了名的。年少时从不到外面惹是生非让父母操心，上班拿到第一次月薪就给我买了一条漂亮的墨绿色带碎花围巾，称回一斤多重的鲫鱼，然后下厨烧锅包肉，这些都是父母最爱吃的食物。成家养子后，弟弟时不时回家帮着干些繁琐活或灌煤气充电费，到了年节和换季还把需要置备的东西送到父母家。父子俩常会合在弟弟下班必经的那条路上，儿子捎来单位分的米油，父亲则递给儿子一盒母亲亲手包的酸菜馅饺子。有次下大雪，母亲出门重重地摔倒，造成腰骨粉碎性骨折，医生断言她将终日与床为伴。由于我不在身边，弟弟每天给母亲洗漱完后，再把熬好的骨头汤和米饭端到床头，经过二十多天的休养母亲竟能重新下床走路了。

    2006年夏父亲突发脑溢血，弟弟三天三夜未眠守在病榻前。我们在医院走廊里打地铺，忍受着蚊虫叮咬,昼夜轮流看护，不到一个月体重都减掉十多斤。连主治医生都说，能保住两次出血共达135毫升的危重病人的生命，是你们悉心护理和亲情呼唤创造的奇迹。护理父亲三个月我返回象山，弟弟从此一日三次往返于自家、父母家和单位之间，做饭、喂食、打针、吸痰、翻身扣背、按摩患肢、换胃管等，两年来风雨不误，从不懈怠。父亲有一次半夜胃出血，危急时刻，胆大心细的弟弟自己动手实施静脉输液，一小时后血终于止住了。

    弟弟说，尽孝应体现在平常日子里对老人从生活到精神上的关照，有些人父母活着时不孝敬，死后却大办丧事，置坟地搞排场，其实无非是给自己装门面，以此补偿良心的歉疚。

    那年回家探亲母亲告诉我，楼下的金娘好像很反常，老伴才故去一个多月，她就穿了一件特别醒目的夕阳红绒衣到公园里去跳舞。夫妻俩原本感情挺好呀，她这么快就走出悲伤了？有天到金娘家唠家常，见老人气色不错，笑声朗朗。她说，你金大爷在世时我们相敬如宾，相濡以沫，他得病期间我到处求医问药，细心伺候了一年多。我已尽心尽力此生无憾了。

    孝在当下，莫等亲人不在了才高调言孝言爱，空发“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嗟叹；当逝者已逝，活着的人理应更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