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银莲花

猪牙花

    这里是祖国的东北边境，这里是北方极寒之地。绵延的山脉横亘吉林、辽宁、黑龙江三省，巍峨高耸的主峰海拔2749米，是欧亚大陆东缘的最高山系。也许是因为一年中的大部分时候山顶都覆盖着皑皑白雪，所以这里被称为长白山脉。这片寒冷而静谧的丛林，除了林场工人和当地人，许多地方都人迹罕至，深藏着众多特有的植物，静静地挨过严寒，开花结果，年复一年。

    对长白山的憧憬，源起于多年前一位住在长白山的姐姐时不时发图诱惑。许多人喜爱长白山夏季的高山花园，草木葳蕤，花开成海。也有人爱长白山秋天的五花山，橙黄红艳的秋叶满山满谷。冬天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也勾起我们这些南方人的向往。然而我却独爱早春林下的各种花朵们，那一朵朵透着清秀灵动仿佛林间的精灵，在静谧的北方奇幻森林里成片成片一齐怒放！孙小美

    一路辗转到达

    一直想着不知道哪年才能真正成行，去看一看这些可爱的精灵们。然而和小伙伴们一商量，说走就走，梦想突然就要实现了，这感觉太美好。此时已是江南春光最妩媚缱绻的四月天，草长莺飞。然而我们一下飞机，就被夜晚冷冽的大风吹了个透心凉，瞬间又回到了寒冬。车子在漆黑的深夜中前行，一路开了四个小时，凌晨两点才抵达目的地。那一夜恰是满月，东北的月亮仿佛也特别大，离我们特别近，却是个一开口就冒白气的寒冷夜晚，我们拖着拉杆箱在零度的冷寂空气中步行，后来阴差阳错又发生了找错宾馆进错房间的糗事。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窗外阳光灿烂，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整个小镇已经醒过来了。眼前这个小镇，作为长白山的一个林场曾经繁华热闹过，后来随着林区禁伐，开始渐渐衰败。许多人搬离了这里，也有人选择留在这里安居乐业。桥头的集市仍然熙熙攘攘，自采的山野菜、跟菜摆在一起卖的肥大人参、各种手工制作的篮子工具，让我们这些没赶过集的人看着好稀奇。此行碰到一些当地朋友，虽然工作辛苦、生活清俭，但跟着他们穿梭于山野林间，听他们开心地讲各种趣事，看他们忙碌地准备山野饺子大餐，都能深深地感受到那份对生活的热爱和执着。这个遥远北方的林区小镇，也深深地留在了我们的心里。

    追花之旅开始

    朋友安排好车子带我们去周边的山坡上看花。车子一路穿行在乡村林间小道，一切都还在沉睡中的样子，山坡上厚厚的落叶层干巴巴的，好像许久没有雨水光顾。白桦林落叶松都尚未萌发，光秃秃的枝桠直愣愣地插入蓝天。暗绿的常绿松树丛成了山间的一块阴影。间或会有残留的一大块冰雪出现，提醒着我们这里前两天还下过雪。但是仔细地在林下地面搜索，就会发现许多星星点点的小花朵已经冒出了地面，甚至开始在雪中展叶开花了。

    早春时节，林区采摘山野菜和植树的人们已经早早上山。东北早春蔬菜稀缺，大家靠山吃山，去周边山上采摘刚刚萌发的山野菜的嫩叶儿。刺老芽、熊瞎子芹、山糜子、大叶子、山茄子，这些带着山野气息的嫩叶子被包成饺子、包子，或凉拌蘸酱，多余的还会冻在冰箱里，成为滋养林区人民一年的美食，也成了离家在外的林区人对家乡的念想。

    到达一个废弃的小矿区，在这里种树的姐姐带着我们沿着边上的小山坡而上。山路颇陡，山坡上都是厚厚的干燥落叶，但是底下的土壤却黑肥湿润，冻土早已消融，生命已经开始悄悄萌动。开始看到延胡索、鲜黄连零星出现，我们不由地振奋起来。但是姐姐说，前面好东西多着呢，赶紧往前走。陡峭的山坡加上湿润松散的泥土，我时不时得抓着抱着松树往前爬。暖烘烘的太阳照着，身上却还穿着羽绒服，马上出了一身汗。越爬越高，花朵们越来越多。终于，光秃秃的落叶林下，一大片蓝白相间的清新花海呈现在眼前，漫山漫坡，开得肆意任性，毫无保留。角瓣延胡索、东北延胡索、多被银莲花、黑水银莲花、拟扁果草、牡丹草错杂其间，一齐怒放，仿佛用尽了全部生命在盛开！

    梦寐以求的猪牙花海

    陶醉在蓝白花海之间，不由想起此行的目标——猪牙花怎么迟迟还未出现？继续往上走，终于，猪牙花和鲜黄连都开始出现了，只是奇怪的是，它们都还是花苞状态，尚未开放。难道还是早来了？花期还差几天？内心不由沮丧起来，一路心心念念的宝贝儿，难道又要与之失之交臂？

    突然，前面带路的朋友大声喊我们，肯定是发现了好东西！我们赶紧往上爬去，翻过一个背阴的陡坡，阳光直咧咧地照下来，宁静的林子里，密密麻麻的猪牙花正在静静地怒放！我不由倒吸一口气，忍不住开始欣喜地尖叫，手舞足蹈，开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我才慢慢安静下来。不知道怎么走路，生怕踩到遍地的野花，最后找到一片空地，趴下来，视角和花朵平齐，静静地欣赏它们。像林下的许多草本植物一样，猪牙花植株矮小，只有一二十公分高，对生的两片基生叶肥厚油绿，间或有暗红色的斑纹。花单朵顶生，俯垂，披针形的五片花瓣向上竖起，露出紫红色的花蕊。因为趴在地上，才发现每一片花瓣的底端都有3个牙齿状的黑色花纹。拍成照片后，朋友们都戏问是不是我画上去的。这一朵朵灵动的花朵，静静地绽放在光秃秃的树林中，就像林中精灵般叫人一见倾心，难以忘怀。

    许多朋友见到照片后都吐槽，猪牙花如此灵动秀丽，为何会有个这么粗俗的名字？早春植物绝大多数属于地下芽植物，它们的鳞茎、块茎和球茎等地下储藏器官能为早春生长提供足够的养分。猪牙花也不例外，它的地下鳞茎白白嫩嫩，狭长圆锥形，一头尖尖一头钝，仿佛野猪的獠牙，当地人会挖来取食充饥，所以才得了这么个“朴实”的名字。猪牙花来自百合科猪牙花属，该属在国内有猪牙花和新疆猪牙花两个种，但是一个分布在东北，一个分布在新疆，想要见到都非常难。曾经为了见到新疆猪牙花，计划了去北疆的行程，最后终因队员、时间、气候、路程困难等种种原因改道伊犁，成了一桩憾事。这次的东北林区之行，却让我终于得以一亲芳泽，得偿夙愿。